日月光华

關於人類文明的現代性基因來源於制度、文化傳承的觀點和言論不絕於耳，尤其在華文世界。我的答案有所不同：我認為人類文明的現代性基因來源於普遍的人性基因！

首先解釋什麼是人類文明的現代性基因？現代性基因就是構建人類現代文明的核心價值觀，即當今世界性通行的普世價值——1，尊重個人權利價值（生命權、自由權、財產權、平等尊嚴權）。2，保護個人權利的憲政民主法治的政治管理模式。3，科學理性的思維方式。4，在社會人際關係和商貿交往層面，強調契約精神、法治精神。以此四個維度作為人類現代性普世價值的標配。

肯定人類文明的現代性基因來源於普遍的人性基因的理由是——

一，人類的現代性核心要件，即人性正義法則——自由、尊嚴、公平、正義、平等、個人權利、財產神聖以及科學理性的思維方式——這些核心要件幾乎都與普遍的人性有關，而與制度基因無關或相關性次一個級別；與文化基因相關性更次一個級別。文化對現代性所起的主要是輔助作用，即扭曲、阻滯的負面作用或是加持、強化的正向作用——也就是左右、調整、校正方向的作用，而不是主宰決定作用。只要是人類社會，制度基因是可以學習的，如台灣、韓國是比較成功的典型案例；制度基因也是植入的——如二戰後的日本。

二，從人類歷史的角度觀察，亦可以反證這一點。以歐洲為例。古愛琴海-希臘羅馬時代的歐洲文化與中世紀歐洲文化、文藝復興時期的歐洲文化、啟蒙時代的歐洲文化、工業革命時代的歐洲文化以及的近代、當代的歐洲文化並不統一，各個時期各不同地域的語言、風俗習慣、制度、觀念都大相徑庭，但對自由、尊嚴、平等、民主、正義、權利、法治（契約社會）額定現代性文明要件的追求都是一致的，一以貫之的，直到今天演化成為現代文明體社會。不同的只是在不同時代、地域所追求的權重及先後主次不一。其他地區亦然。以日本、韓國、台灣等亞洲國家為例，他們歷史上的文化、乃至宗教信仰與歐洲也大相徑庭，但在追求自由、平等、民主、正義、權利、法治（契約社會）等現代性方面也是一致的，殊途同歸。

三，人類數千年文明演化史，證明人性正義與文明正義法則是人類走向更高層級的現代文明、走向完善化現代社會的必由之路及必然歷史潮流；是最貼近吻合人性與人類文明的自然法則。所有與兩大法則相悖的制度、文化、價值觀都必將被文明演化的自發秩序原則優勝劣汰淘地汰出局。迄今為止，人類社會現代性轉型成功的歷史佐證了這一點——世界上民主國家的增長遠大於前現代專制獨裁國家，自由民主平、個人權利寫入各國憲法，已經是現代國家的價值共識，即便像中共國、俄羅斯這樣的專制獨裁政權的憲法也把人性正義的核心價值：自由、尊嚴、平等、公平、正義、法治寫進憲法，雖然他們實際上做的是另一個樣子。但恰恰是這樣不得不做的表面文字遊戲，說明他們不敢輕易否定這些現代性核心價值是人類文明的最大共識，也就最大公約數。

四，既然人性大同小異，人類為什麼東西方孕育出如此不同的文化和制度模式？這主要還是源於兩大偶然性因素。第一個偶然性因素是地理氣候環境的偶然性；其次是源於歷史的偶然性。西方文明來源於古愛琴海-古希臘羅馬文明，也就是海洋文明、商業貿易文明，屬於小共同體文明形態。中華文明則是大陸性來源於內陸農耕文明，大共同體文明形態。但無論哪種文明、哪個人種、文化，無論這個文化、制度衍生出多麼豐富的樣態、色彩，唯有符合完善人性正向價值的文化與制度才會歷經歷史的優勝劣汰被廣為認可傳承，迄今最優解的政治制度乃是憲政民主法治模式。這套制度模式已經被歷史和現實證明是維護人性正義法則即普世價值的最好制度安排，雖然它遠未盡善盡美。誕生它迄今為止被證明是人類文明最具有糾錯機制的政治體制。

五，人類文明雖然發展了近萬年，但從統計學上說，人類文明制度標本還是太少，不足以根據已有的案例（小樣本）總結出歷史的規律、形成必然性因果鏈條。換言之，無論是專制獨裁基因、還是民主法治的制度基因都不是人類走向現代性的阻力與推力的決定性因素，也就是並非決定製度走向的充足條件。真正決定性的因素，是第一因，只有人性基因+制度基因+文化基因才構成充足條件。為什麼人類文明的現代性基因來源於普遍的人性基因是決定性的第一因？這是因為：第一，人性的自然屬性是自由基因、驅動人性內在動力的因素是利己基因，是保護動物性自身種屬延續的基因。換言之就是自由基因與私有財產神聖的基因。第二，文化與制度也是一種動態演化過程，既不無法按主觀意志計劃掌控也不會在歷史演化中凝固不變，但其唯一遵循的路徑是人性正義法則，並在歷史自發秩序原理作用下不斷朝現代性方向曲折演化。毫無疑問，文化與制度在歷史變革中具有非線性、曲折進步的軌跡，但一定是越來越貼近人性正義、文明正義的潮流發展，根本原因在於：只有人性的內涵（無論受限於任何種族、信仰、文化、制度）是亙古相對穩定且展現一般性普世性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