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時代小人物雷光漢看中蘇關係（二）

哈里森

1970年，在中國是個灰暗的年代。中共展開的“一打三反”邉樱瑪嚨弥芴旌畯亍Ｒ粋�夜黑風高之夜，北大歷史系畢業被發配新疆教小學的雷光漢，越過了霍爾果斯河，越界偷渡進入了蘇聯的哈薩克斯坦共和國。

幾十年後，雷寫就一本書，訴説其“蘇聯流亡”的故事。出書前他擔心，該書出版是否會損害中國。雷是1955年全國高考文科第一。

其實，正確客觀地批評中國的極左和損害中國，完全不是一碼事。相反，時時處處在外國為中國的錯誤和極左護短或者辯護，才是真正的危害中國或謂之“愛國佟薄�

談到斯大林死後中蘇漸行漸遠最後交惡，史學界都認爲是雙方都有責任或各打五十大板。共產國家交惡例子比比皆是，誰也不能說A絕對正確，B絕對錯誤。比如中共在六十年代對蘇聯發動的宣傳攻勢“九評”，國際史學界一般都認爲是中共的一面之詞一家之言，而雷光漢則認爲，中方的言論完全正確“篇篇是雄文”，而莫斯科的應戰是如何“沒有水平”。

雷光漢是過來人，中國和蘇聯都長期生活過，特別是他認同混血翻譯的結論：無論如何，蘇聯總比中國好，“更有人性”那麽，如何能得出中共文章是雄文而蘇共文章是垃圾的結論呢？沒有人性的人，能寫出雄文嗎。

再説王明。王明在共產歷史上的地位和作用，得到何種評價，並不能全靠中共的一家之言。中共官方對王明的定論是叛徒賣國分子，投靠蘇修反對中共，雷先生也跟著大駡王明，還説要是王明在其面前，他要上去打他幾個耳光。

他們一家回國途中路過莫斯科，拜訪了赫魯曉夫之墓，“在公墓還看到了中共元老王明的墓。大 部分墓前都擱者已乾或未乾的人們獻的花，而他的墓前一無所有。他 這個可鄙而又可憐的漢奸，誰還記得他呢？”

這裏，雷完全進入了毛澤東整林彪和後者整羅瑞卿的角色和心態，按照今天的説法就是：吃著地溝油的命，操著中南海的心。王明在蘇共最高層的優厚待遇下吃香喝辣的時候，雷光漢還在蘇聯最基層被克格勃整得烏眼青乃至屁滾尿流顧頭不顧腚。就在雷到赫魯曉夫和王明墓前的時候，他自己也不過是剛剛拿到中國護照還仍然是海外中國僑民最基本的“群小薄Ｖ袊�很多最底層的民邪�括活不下去九死一生潤到海外的人，都很有阿Q的心態，一種 精神勝利法。

筆者敢保證，在對共產主義進行研究的人們中，記得王明的人，要大大多於記得雷光漢的人。畢竟，王明當過中國革命的首領。

雷逃到蘇聯時，王明依舊是克里姆林宮的座上賓，而雷只是一個偏遠加盟共和國的一個越境逃犯和入侵者而已。要論奸伲�在蘇聯當局眼中，恐怕這個帽子還得給雷戴上，輪不到王明。

雷光漢跑到蘇聯后，被當局分別關押過好幾處監獄或看守所。他發現“裏面的獄頭獄卒，審判官員，都 還有人性，對不幸者有同情心，只要在框框之內，請他們幫點忙，給 點方便是不會遭到拒絕的。中國卻完全相反，一次次嚴酷的階級鬥爭 把官員最起碼的人性都抹掉了，他們的教育水平又低，最少文明修 養”。他說，他見到的國內那些整人的人，“沒有一個不是性如虎豹， 心似蛇蠍，一臉兇相有如夜叉的”。這樣的官員爲官爲宦並主政的國家，有什麽可以值得自豪和驕傲，有什麽理由和道理去“愛”。白樺説得好：你愛這樣的國家，這個國家愛你嗎。

雷光漢反對蘇聯人批評中國領袖

同理，正是基於這種“愛國主義”情懷，雷光漢反對任何蘇聯人當其面批評中國領袖。有蘇聯人罵XXX， 雷光漢就要同他“幹仗”。有的蘇聯人奇怪地問他：“你們如此地熱愛你們偉大的領袖，為什麽還跑到我們蘇聯來了呢？他回答道：“我們中國的事不能叫外國人管，中國的 xxx 不能叫外國人罵。”首先，雷沒有回答問題，屬於所答非所問。其次，雷的邏輯不通：甲整了乙，乙不去回擊甲，卻遷怒與丙，理由是丙抨擊了甲。在這裏，雷只看膚色人種而不論政治正確。

毛澤東1964年2月對其侄子毛遠新說：你好像是先進分子。什麽叫先進分子，你知道嗎？先進就是做落後人的工作，不然那叫什麽先進？“

毛這番話説得非常對。王明和雷光漢，在許多情況下，王明代表了先進，而雷代表了落後。不説30年代初期王在中共黨内的地位，就説他出走蘇聯之後，他在蘇共高層心中的地位，也遠遠高於雷光漢。

中蘇關係的破裂誰之過

在生活在蘇聯最底層的雷光漢看來，五十年代后中蘇關係破裂，責任全在蘇方。

雷1970年才偷渡到了蘇聯，應該經歷了五十年代末到六十年代初的中蘇決裂全過程。作爲北大歷史系畢業的大學生，他應當經歷了中南海和克里姆林宮從熱熱乎乎親兄弟到發生矛盾乃至分道揚鑣的全過程。

他越過霍爾果斯河進入哈薩克斯坦境内時，應該非常清楚，剛剛經過珍寶島戰鬥的中蘇兩國，現在是劍拔弩張有可能打一場大戰乃至核大戰的敵人，雖然還算不算宿敵或意識形態之完全迥異的死敵，雙方畢竟都是共產主義的簇擁，區別僅僅在於一個認爲另外一個比自己“修正”或對馬克思主義列寧主義更加離經叛道而已。

在六十年代末期的一打三反邉又校�飽經邉酉炊Y和迫害的雷光漢預感自己即將遭受滅頂之災，求生欲望和本能讓他決定逃亡蘇聯。

雷光漢人跑到了蘇聯，思想卻還停留在“大中華民族主義”框架内。這是一種畸形的“愛國主義”“民族主義”，極大扭曲了雷的世界觀和方法論，使其思想和行動中，充滿了矛盾和混沌。

兴�周知，1953年斯大林去世，赫魯曉夫開始批判他，將其掀下神壇。11年后，蘇共高層政變勃列日涅夫將赫魯曉夫拿下，又開始為斯大林張目。中共方面配合蘇聯這一舉動，猛批赫魯曉夫。在中蘇兩國，宣傳方面都是緊跟“黨中央”，百姓更是一頭霧水，大多稀里糊塗地跟著中央走。

前不久曾偶遇一位五十年代曾在蘇聯留學的高工，他說：中蘇分裂，根本就應該各打五十大板，雙方都有錯誤和問題。

勃列日涅夫VS赫魯曉夫

1964 年 10 月勃列日涅夫上台后，几 乎公开批判赫鲁晓夫，没多久就开始在思想和政治领域全面倒退，为 斯大林恢复名誉；中国方面批判“赫秃子”更是不遗余力，一时间双 方似乎形成了歌颂斯大林，反对赫鲁晓夫的统一战线，而中苏两国的 老百姓对这些言论都照单全收。可悲的是，雷光漢作爲北大畢業生，作爲1955年文科高考第一名，作爲叛逃到蘇聯的中國人，卻也被這種調調洗了腦，而且還那麽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