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薇妮
我读的中学没什么大名气,校址却不一般 - 它曾是清末大臣李鸿章的私人住宅。 在说中堂大人官邸的前世今生以前,先发个感叹:原来一百多年前当官的和今日当官的一样,撸权,敛财,置业,忙得不亦乐乎,然而,结局却是他们料想不到的, 真应着圣经里的一句话: 世人行动实系幻影。他们忙乱,真是枉然;积蓄财宝,不知将来有谁收取。 不是吗?曾经的当朝高官的私产,百年之后成了学娃受教洗脑的地方。
关于李鸿章,国人似乎早有定论,就是汉奸,卖国贼一个(是否如此,准备另写一篇来说这事)。 写此文时正是他代表清廷向八国联军签署《辛丑条约》满两个甲子,你说他有多招国人恨? 所以,剥夺汉奸卖国贼的产业为“人民”所用,岂不善莫大焉?
不过经过改革开放这几十年,家家户户或许都经历过房产买卖,房产转移的操作,对房产所有权有了新的认识,不免有这样那样的疑问: 李鸿章的房子是他的私产,现在成了“公产”,合法吗?他的后人愿意吗?作一类比,现在当官的有几套房产不足为奇,后来犯错了,可以把它们充公吗?像这种情况,房产归国家,但是国家是谁?是人民吗?是政府吗?诸如此类的房产,解放后是一大笔收入,前朝官员的,商人的,中外资本家的,统统一笔糊涂账,就是不让人搞清楚。
当然,当年在这里读书的毛孩子们是不会想到到这些的,只是有点抱怨。 教室太小,一个班五十几个学生,挤成一团。 记得班里有个“高冷”的女生,嫌坐在旁边的男生靠得太近,说他“真讨厌”,让他把边门打开,侧过身子,把脚伸到教室外面去。
回头来说我记忆中的学校。 学校的教学楼由三栋楼房组成。 它们看似独立,其实楼与楼之间是有房间联成的一体,只是楼与楼的交接处退后不少,前面又有连接大楼的过桥,遮住了后面的房间,所以看起来像是三栋独立的楼房,每层都有过桥链接。
每栋楼的教室分布是一样的,每层两个教室,共用一面墙,不知道原来就是这样的,还是隔成两半变成这样。我猜想是后者,因为做教室,如果一层一间,太大了,隔成两间正合适。但中堂大人在筹划自己的居所未必会嫌房间太大吧。 当然,改建的教室并不理想,它们紧挨在一起,总有点妨碍,特别是当一个班的学生齐声朗读课文的时候肯定会影响隔壁班级上课。
每层教室的三边有鉄铸的围栏,齐胸高,从造型来看,应该是原配的,已百年有余了。围栏和教室之间是宽宽的走道,大理石面,下课时学生们就在这里嬉闹,也有在大理石地面上“溜冰”的。 教学楼的正面离操场不远,二楼以上就是现成的看台。每每有球赛,大家依着栏杆观看,倒也不用担心栏杆是否会被压塌,也从来没听说有“跳楼”或“被跳楼”的事情发生过。 初中部占了两栋楼,初一在一楼,初二升到二楼,初三再升一层。 高中学生少些,使用最靠里那一栋楼,也是级级高升。
每层教室远离操场的那边,是办公室,隔着过道。不记得别的,但记得二楼有学校党支部办公室,因为有牌子挂在门上,明明白白写着:“党支部”。 如今用什么词来描述党的办公地点呢?当然最好是“伟光正的所在地”。但那时党机关给人的印象是有点神秘,毕竟是一小撮嘛,不比现在有九千多万,一大帮子; 另外,好像党支部办公室的门总是关着的,甚至都没见过有人进出,不知道他们在里面干什么,所以说“神秘”是准确的。 当然,那时候的党支部虽然也是发号施令的场所,但比不得现在上管天,下管地,中间管空气的那种。
文革是我读初二时发生的。 其实一年前,也就是从我进校起,政治气氛就很紧张了。所谓一人发疯,全国上下也跟着一起疯狂。 根据最高统帅的指示,党里藏着一个“资产阶级司令部”,要被揪出来打到的。 我们的学校也不列外,在李鸿章的私宅里也发生过革命小将批斗学校的党支部书记的革命行动。关于这方面的事,本来也想写点什么,因为我是目击了学校支部书记在操场上被批斗,我的数学老师被我的同班同学在教室里扇耳光,但现在有个说法 - “文革是艰辛的探索”; 既然是探索,总是要付点学费,出点代价的,艰辛一点怕什么。 这不, 疯子后继有人啊。 既然如此,我就不好说什么了,这方面的事留着以后再说吧。
至于我同学打老师的事,请读我的另一篇博文,《我的中学同学 - 甲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