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教/信仰自由漫思录》（6）

我被盯上了一段时间后，盯人者又采取了新的战术，揭发，告状，说我在关天茶社“疯狂传教”，一次告不赢，再告。终于，范学德的末日到了。以传播自由主义而著称的关天茶社，在没有任何通知的情况下，突然将我的ID给封了。日后我曾数次讯问，但关天茶社方面一概置之不理。我不得已地苦笑，原来，官老爷到处都有，不怪官僚主义子子孙孙没有穷尽。

检举我的人据说还是自由主义者，他定我罪的根据就是范学德在公共场合传教，而网络属于公共场合。

“不得在宗教活动场所外传教”，这的确是许多宗教管理条例的规定。

但是，难道法律规定的就是合理的吗？或者，问得更明白一些，具体法律和条例的规定是否合乎宪法？2004年的宪法的第三十六条规定： 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有宗教信仰自由。

    任何国家机关、社会团体和个人不得强制公民信仰宗教或者不信仰宗教，不得歧视信仰宗教的公民和不信仰宗教的公民。

    国家保护正常的宗教活动。任何人不得利用宗教进行破坏社会秩序、损害公民身体健康、妨碍国家教育制度的活动。

    宗教团体和宗教事务不受外国势力的支配。

但是，什么叫“宗教信仰自由”呢？

中国政府签字的 《公民权利和政治权利国际公约》作出了具体的解释。 第十八条是这样阐述的。

 “一、人人有权享受思想、良心和宗教自由。此项权利包括维持或改变他的宗教或信仰的自由，以及单独或集体、公开或秘密地以礼拜、戒律、实践和教义来表明他的宗教或信仰的自由。

    二、任何人不得遭受足以损害他维持或改变他的宗教或信仰自由的强迫。

    三、表示自己的宗教或信仰的自由，仅只受法律所规定的以及为保障公共安全、秩序、卫生或道德、或他人的基本权利和自由所必需的限制。”  

另一个重要国际文件是：《消除基于宗教或信仰原因的一切形式的不容忍和歧视宣言》。中国政府也签字了。其中规定：

第六条

　　按照本宣言第一条并考虑到第一条第三款的规定，有关思想、良心、宗教或信仰等方面的自由权利应着重包括下列各种自由：

　　（Ａ）有宗教礼拜和信仰集会之自由以及为此目的设立和保持一些场所之自由；

　　（Ｂ）有设立和保持适当的慈善机构或人道主义性质机构的自由；

　　（Ｃ）有适当制造、取得和使用有关宗教或信仰的仪式或习惯所需用品的自由；

　　（Ｄ）有编写、发行和散发有关宗教或信仰的刊物的自由；

　　（Ｅ）有在适当的场所传播宗教或信仰的自由；

　　（Ｆ）有征求和接受个人和机构的自愿捐款和其他捐献的自由；

　　（Ｇ）有按照宗教或信仰之要求和标准，培养、委任和选举适当领导人或指定领导接班人的自由；

　　（Ｈ）有按照自己的宗教和信仰的戒律奉行安息日、过宗教节日以及举行宗教仪式的自由；

　　（Ｉ）有在国内和国际范围内与个人和团体建立和保持宗教或信仰方面的联系的自由。

　　第七条

　　本宣言所列的各种权利和自由应列入国家立法中，务使实际上人人都能享有这些权利和自由。

很显然，“不得在宗教活动场所外传教”，限制了人的宗教信仰自由，与上述规定相违背。

宗教信仰自由不仅包含了人相信什么的自由，也包括了人表达自己的信仰的自由。传教，就是信徒表达自己信仰的一个重要方面。

表达信仰的自由若受到限制，就是宗教信仰自由被限制。一个没有表达信仰自由的宗教信仰自由，说好听一点，不过是一个残缺不全的自由而已。

当然，信徒不能在任何场合都表达自己的信仰——传教，如在学校中，在国家部门中，在私人和国有企业中，这是毫无疑问的，问题是，在公共场合，有没有表达的自由？我所谓的公共场合，就是属于一国之内的所有公民都可以自由地使用的场合。从宗教信仰自由的原则来说，必须有。限制这一自由，就是剥夺公民的信仰自由。

还有一些场所，它虽然不属于公共场所，但它却是向公众开放的，如新闻媒体，如网络平台，在这样的场合，一个信徒有没有权利自由地表达自己的信仰。答案也是肯定的。否定这一点，不仅否定了宗教信仰自由，也否定了言论自由的原则。

说到底，公民表达自己信仰的自由，不过是言论自由的一个方面而已。一个自由的社会中，一个公民不能因他持有某种信仰就剥夺了他表达自己信仰的自由。

“不得在宗教活动场所外传教”，在实际上也行不通。比如，几个基督徒到饭店吃饭。按照他们的习惯，他们在吃饭前要做谢饭祷告。“谢饭祷告”，这毫无疑问是宗教宣传，是否应该禁止？

还有，在家中，这无疑也属于“宗教活动场所外”，父母有没有权利向子女传播自己的信仰？或者，子女向父母传教。当然有。实际上，这也一直在进行之中。

“有在适当的场所传播宗教或信仰的自由”。这是中国政府所赞同的宗教信仰自由的原则。而那个宣言最后还说，“本宣言所列的各种权利和自由应列入国家立法中，务使实际上人人都能享有这些权利和自由”。

我们等待这一天。

我们等待了许多年，我们还在等待之中。

2005．1．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