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光

    一百多年以来，俄罗斯那块占世界陆地面积百分之十一（1637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从未安生过。个人独裁完了，来了集体独裁，集体独裁完了，又来了个人独裁。这个变着花样的独裁国家，将其独裁政治的各种劣根性在世界上发挥至尽，它和西方的政治和价值观完全不相容。要说对民主社会咄咄逼人，在很长时间，中国远不如这位老大哥。然而在以政治正确著称的美国的这块土地上，人们对苏俄移民的仇视远不如对中国移民。在民间，我们经常看到主要是针对中国移民的“Asian Hate （亚洲仇恨）”，然而即使在冷战最严峻的时候，也没有见到过社会上针对苏俄移民的“Russian Hate （俄罗斯仇恨）”。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我想大概有以下几个原因。

    1.

    俄罗斯人属于白人，即使要歧视，在普通美国人中也不是那样容易把俄罗斯人和其他白种人区别开来。俄罗斯人是斯拉夫民族，但无论如何他们都是白人，许多俄罗斯人都是金发碧眼的，大部分人的肤色都相当浅。 有时人们甚至把北欧人、德国人或英国人误认为是俄罗斯人或其他斯拉夫人。如果有人说俄罗斯人不是白人，那一般是指那些属于亚洲的或土著民族的俄罗斯公民。如果不谈国家政策方面的歧视，社会上表现出来的种族歧视，主要发生在普通人群中，没有哪个歧视者会先去作一番人类学研究然后再出手的。亚洲人，华人，在美国的社会中却是十分显眼的，一旦有点社会思潮的风吹草动，很容易被发现成为歧视的目标。

    2.

    从移民的历史上来看，在美国的苏俄移民的地位高于华人移民的地位，苏俄移民对美国的认同感高于华人移民。

    苏俄的移民主要有两大批。第一批是1917年十月革命后，大批白俄和与苏维埃政权不相容的人逃离苏联，他们不少人经过碾转周折进入美国。这些布尔什维克的敌人大多都是受过良好教育，不少还拥有财富。这些人憎恨苏联，很容易在美国安身立命，做出成就。第二批是苏联解体后的移民。在苏联解体的1991年，中国的人均GDP是$317 ，而苏联的人均GDP是$3800， 是中国人的10倍还多。所以那是移民美国的苏联人不是到美国去当低级劳工，他们移民的政治因素比较重，他们憎恨苏联的制度，到了美国，如鱼得水地发展自己，不少人获得很高的社会地位。

    中国移民的背景却比苏联移民差。直到中国改革开放之前，中国移民美国的人有三类：绝大部分是低层次的劳工和非法的偷渡移民，极少部分是投靠亲友，少之又少的是公派和自费留学生留下来的高级人才。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后大批移民美国的中国人，改变了华人移民的成分，但这种改变也是有限的。绝大多数中国移民的移民动机是经济因素，而不是政治因素。有统计数据显示，直到现在，也只有少于50%的华人移民在从事科学技术工作，大部分人还是从事体力劳动或较低层次的工作。

    美国有大约有2百40万苏俄移民，而有5百万华人移民。在美国的苏俄移民不少已经融入了这个社会，这些人对他们过去的国家没有更多的留念。苏俄移民也有他们的社区和组织，但基本上没有看到他们会聚集起来庆祝俄国十月革命周年纪念日的。反观中国移民，相当不少人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回忆一下此次疫情前，遍布美国的成千上万个中国人协会，中国人俱乐部，是如何庆祝伟大祖国生日的，就是今天也可以看到纽约法拉盛的华人移民是如何唱红歌，跳红舞。这不可能不对美国社会产生一定冲击。

    追寻其原因，不外三个：母国的经济能力，母国的政治宣传，可能的利益联系。在苏联解体前，国家对其公民移民西方一直是严密控制，犹如对待仇敌。那时能移民成功的，大多数是些卓越人士，他们对苏联没有好感。苏联解体后，俄罗斯把自己定义为与西方政体一样的民主国家，虽然其真实的政治运作不过是挂羊头卖狗肉，但他们确实是放松了对公民的苏联式的思想控制。几十年来俄罗斯的经济没有出现重大改善，国家也没有能力在海外进行大量的政治宣传，因而俄罗斯移民对其母国一般不存留念之情。中国移民的情况则相反。以经济考虑为移民动机的的主要特点是哪边有利可图就倾向于哪边，母国的快速发展和对相关利益或潜在利益的考量，再加上强大的政治宣传，使很多中国移民对已经不属于自己的国家总是存在一种躁动之心。这种与美国的政治气氛不合拍的情绪，不可能不在美国社会中显示出来。

    3.

    俄国文化和科技成就对世界有很大贡献和影响，受到西方的尊重，这种尊重也惠及其移民。要注意的是，那些成就绝大多数是在1917年之前取得的，这更有助于人们把对俄罗斯文化科技的敬重与后来的专制政权区分开。俄罗斯的文学，艺术，音乐方面的成就是人所共知的，不必赘提。然而并非人人皆知俄罗斯在科学技术方面的重要成就。俄罗斯的科技成就位居世界一流水平的名单就很长，试列一些如下：门捷列夫发现的化学元素周期表；巴甫洛夫获得的高级神经生理学研究成果；波波夫发明的俄国第一部无线电收报机；茹可夫斯基的飞机机翼升力原理；朗道创建的现代热物理理论；亚勃洛奇科夫发明的第一个弧光灯；洛巴切夫斯基发现新的几何体系；梅奇尼科夫在免疫学和传染病方面获得的重要研究成果；科罗廖夫解决的火箭制造的技术问题；佩雷利曼破解的拓扑学“庞加莱猜想”；齐奥尔科夫斯基的宇宙火箭的设想；舍林格在圣彼得堡建立的第一条电磁电报线；巴索夫创建的量子电子学 . . . . . .  所有这些成就虽然和它的现代政权无关，但会让人感觉，这个民族是“有点名堂”的，歧视时要注意一下。这难道不是普通人考虑问题的思路吗？

    4.

    当今俄罗斯对美国的威胁，除了核武器外，其他方面都不大，因而在主流媒体的影响下，大众对俄罗斯不是太放在心上。中国对美国的威胁则是在可能会动摇美国国本的层面上，那就是社会生产能力的倾斜，而且看不到有扭转的迹象，再就是经济能力和政治能力对世界影响的改变，这些使整个美国社会都有一种惊慌的感觉。许多美国人看不到这是美国的政治性失误，制度性问题，或其他原因，却把它一概归咎于中国人，因而在有能力喷发的地方和时候就喷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