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狄

毛将焉附 5/6/2022

听袁腾飞和粉丝互动，有个粉丝问了个问题：中国历史上为什么没什么重要的科技成果。袁腾飞的回答挺有意思：不管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如果能有一个不附庸于任何人，基本独立的知识分子阶层，那文化，科技就一定能出彩。

中国有三千多年的有文字记载的历史，真正人才辈出、硕果累累的只有两个阶段。第一个是先秦春秋战国时期，五百多年，百家争鸣，儒道法墨阴阳纵横，人才辈出。那时的国君、诸侯忙着打仗，即不管教育，也不管洗脑。有见识的，像春秋五霸，战国七雄的君主，四处寻找人才为己所用，可从没听说过那位自己培养几个出来的。春秋之后，中国的教育开始成气候，可办教育的是个人，不是国家。最有名的应该是孔老夫子，弟子三千，七十二贤人。自那以后，中国的思想界用的全是那会儿出产的玩意儿，再无新意。

从秦始皇焚书坑儒，汉武帝独尊儒术之后，中国的知识分子们就失去了独立思考的权利。科举制度的产生，则更是将读书人和皇家彻底地绑在了一起。做官为第一重要的事，哪还有什么动力干别的呀。从那之后的两千多年，中国再无独立的知识阶层，也基本上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建树。说来说去就是四大发明，让我们从小就骄傲得不得了，其实仔细想想，哪样对世界进步也没多大贡献。清末废了科举，知识分子们顿时失去了读书的方向，阴错阳差地才再次独立出来。短短几十年，又出了一批人和成果，胡适，鲁迅，蔡元培，还有杨振宁，李政道等都是那个时代的产物。单是一个在战火中颠沛流离的西南联大，就培养出了多少精英。然后呢，众所周知，70年才得了两个诺奖，真不好意思说，丢不起那人。

而欧洲的知识阶层基本上没有附属过谁的时候，特别是教会停止干预科技活动之后，欧洲的知识阶层能够长时间的独立。没有人告诉他们该做什么，不能做什么。牛顿当年回家躲避鼠疫，顺手发明了微积分，那是因为他需要更好的数学手段来研究物理学，而不是因为发明微积分是第几个五年计划中的世界先进水平攻关项目。用脚指头都能想明白，定五年计划时，谁也想不起微积分来。

从另一个角度看，在《人类简史》那本书里里，在说到为什么工业革命在欧洲而不是在其他地方开始时，赫拉利的看法是：欧洲人首先认识到了一个特别简单，但极为重要的问题：人类有很多问题都闹不明白，甚至是一无所知，而不是像教义里说的，上帝或者哪位大神早把所有的事儿都安排好了，我们照章办事就行了；也不像一些大师们说的，先贤们早就把一切都想清楚了，我们只要遵循祖制，或者用句有名的话说就是“按既定方针办”就可以了。有了这个认识，于是就出现了哥白尼、伽利略、牛顿、达尔文和爱因斯坦这样的人，从而引发了工业革命，让野蛮落后的欧洲在短短一个多世纪的时间内，就成了世界上最先进的地方。

老毛的国文基础不错，古文、白话文都拿得出手，在他的文章中经常用成语。小时候赶上文革，文化课荒废了不少，知道的几个成语有不少都是从他的语录里学来的，比如愚公移山，死得其所什么的。老毛在上世纪五十年代曾用“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这个成语来形容中国知识分子的处境。他说知识分子是毛，不管什么时候都必须得找块皮来附，旧社会他们附在资产主义制度，封建制度等几张皮上。新社会了，那几张皮都不在了，就得找张新皮来附，那就是社会主义制度。要想能很好地附这张新皮上，就得好好洗脑，学会为无产阶级服务。几年的功夫，几场运动下来，中国的整个知识阶层就踏踏实实地附在了这张新皮上。从此再无新意，包括在三、四十年代曾经大放异彩的那拨人。

真可惜呀，怎么从来就没人冒叫一声：谁是毛呀？你才是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