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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发小闽,和我
送交者:  2021年11月03日10:06:14 于 [世界时事论坛] 发送悄悄话

人参花

在我的成长过程中,有几个特别铁的发小。大半辈子过去了还一直保持联络,说明我们当年能成为发小还是有道理的,那就是臭味相投。最发的发小应该就是年纪最小开始的这位吧。

发小名字叫闽,因为出生在福建。闽从小跟着父亲任职的高炮部队到处跑,部队应该是野战军,怎么跑到城市里来了,后来她家怎么从此稳定下来,我一点没印象。总之,我有了这么一位终生的朋友。我们后来走过的人生轨迹完全不一样,但是并不影响我们继续发小。

我和闽无话不谈,尤其是女孩子成长过程中的小秘密,对男孩子的各种猜测,好奇。我后来意识到,如果没有她的陪伴,生性内向的我,一定会很寂寞。那时候上学和男生分男女界线。桌子中间划一条深深的线,各自保持距离,绝不逾越。课间的时候,我们俩迅速跑到一起。闽个子矮,坐在第一排。我个子高,坐在最后一排。铃声一响,她一个箭步冲过来,然后我们就像连体婴儿一样不分开了,直到回去上课。穿过教室走廊的时候,男生靠墙站两排,我和闽目不斜视地凛然走过去。听到有男生说,刘胡兰从容就义了。闽当时留了一头浓密的短发,粉嘟嘟的小脸儿上一对酒窝,不笑都喜庆。我应该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因为每次她妈见我都心疼,拼命往我碗里加菜,可能想养肥这个非洲难民。

我小时候胆儿很小,和闽一起就变得胆大包天。我们俩敢翻一人高的围墙,一个人趴下顶着另一个先上。在窄窄的围墙上跑来跑去。敢爬到房顶上,在房顶上跑的感觉真好,可以够着别人够不着的槐花儿。我们一起学游泳,没人教。找来一本书,照着书上的图比划,居然学会各种姿势。还敢跳水。先是跳板,前扑式的,水打着肚皮不好玩儿。当我挑战跳台的时候,怂了。我爬上去后看着下面小小的人后悔了,又不好意思退回去。闽先跳了,我就捏住鼻子,眼一闭跳了个冰棍儿。脚后跟触底后反弹回水面。仅此一回,再也不敢了。那个夏天我们俩晒得黑黑的,假小子一般,互相看看,自己先笑了。

在闽家玩儿得晚了,就住下。她家住部队大院儿,大门口有哨兵不用说,散步的路上总遇到隐藏的暗哨,冲出来询问。现在想想,两个小姑娘能干什么?哨兵肯定是无聊了。闽一般厉声喝斥哨兵,哨兵心满意足地退回去。我和闽挤在她的小床上,两个瘦巴巴的小姑娘彻夜探讨人生。那时候刚开始发育,两人都惊慌失措,觉得要告别童年,从此不再纯洁。黑暗中,互相摸一下对方的发育,大一点的就很惭愧,好像犯了错误,白天走路都哈着腰。哪儿像后来的姑娘们,以波涛汹涌为骄傲,胸罩做得那叫一个夸张,厚厚的垫子,令人脸红。我在她家吃到了生平第一块巧克力,当时没觉得惊艳,只是觉得又苦又甜,回味绵长。等后来长大谈恋爱了,有人说恋爱就像吃巧克力,我体会了又体会,还是觉得巧克力味道更好。

后来我上大学的时候,闽和很多部队长大的孩子一样参了军。我们俩每周一封信,说不完的话。我去过她当时驻扎的部队看她。在武汉大桥拍了无数戎装的照片,我和闽互换,我戎装,她便装。在她工作的机房里,我帮她值班。也就是电话插头转线。但是我说话的方式和闽的职业军人腔不一样。我会说“请问要哪里?” 然后说“好的,稍等”。闽说我走后,有人打听那个话多的女生是谁,因为她们只问“哪里”,不愿意多说一个字。闽说,部队是雄性荷尔蒙过剩的地方,不能多说,因为有人没事儿专门打电话,就为听听她们的声音。但是后来闽还是约会了一个同部队的男生,真就嫁给了他。

闽嫁他之前约会期间。有一次我们三人一起去湖里游泳。现在想想,我当时真是个大电灯泡,还乐呵呵地举着头冲在前面。不知道为什么我们选的是晚上,骑自行车跑很远的一个天然湖。骑到地方已经累得半死,晚上水温又低,我没游多久就腿抽筋了。我先是自己试了试慢慢伸直腿,又踩着水看看有谁在我附近。天黑,无人,我开始发慌,乱了阵脚,在湖中央扑愣起来,大口大口喝着浑浊的湖水。很快,闽发现了,很快,闽丈夫碟着泳游过来。拉我上岸。

上岸以后,不能再游了。怎么回家成了问题。每人一辆自行车,得自己骑回去,那时候是没有手机求救的。于是他们把所有的毛巾包在我的残腿上,然后闽丈夫抱着闽,闽抱着我,三个人一起取暖。我开始嘴哆嗦着,上牙不停地砸着下牙,居然三个人还说说笑笑。后来差不多了,我们就回家了。他们把我送回家后离开了,闽说那天晚上她就以身相许,和他私定了终身。

闽的丈夫是个讲义气的山东人,黑黑壮壮地正好和小巧玲珑的闽成对照。双双转业后,闽到机关做了团委书记,他去了公安局当了个管接待的小头目。有一次接待了电视台访谈节目的微服私访。因为不知是私访,就招待过度,过格。当时一阵风正在抓这方面的典型,结果被抓了现行。事情出来了总得有人扛,这个人肯定不能是局长。电视台还紧盯着要处理结果,最后就把他开除出了公安系统。这么大的事儿出来了,闽眼睛都不眨一下,手一挥说,你不是喜欢修车吗?找地方学修车吧。闽丈夫就去当了个修车工,每天油渍麻花地回家。这样过了两年,原来的局长退休了,公安局实行公开招聘。闽丈夫一层层地过关,又被招回公安局,一直干到大队长。

他们结婚的时候借住在闽家,生了孩子闽的母亲帮助照顾。闽父亲生病直至往生,都是闽的丈夫照顾。闽父亲咽气的时候,闽的丈夫没有下跪没有哭,而是整装站直,给这位身经百战的职业军人岳父,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闽家一家都是军人,葬礼上看到的几乎全部都是戎装。仅知道闽父亲打过越战,很威严的一位军人,喜欢六个子女中唯一的女孩儿闽,见面老逗我们。闽母亲是贤妻良母,有一次我和闽在大声议论,说恨不能有战争,那样我们可以有机会当英雄。闽母亲冲进来,没头没脑吵了我们一顿。

闽的丈夫因为倒插门儿,一直没有属于自己的房子,对买房置地特别热情。无意中赶上了房地产热,意外地发了财。据说有一个房子原来是替别人抢下来的,别人改主意不要了,闽丈夫讲义气不好意思退,就咬牙自己买下了。后来自然是赚了大钱。有一年我回国探亲,闽和丈夫请了不少同学为我践行,闽丈夫喝高了。我对男人喝醉酒很不屑。为什么在一个自己不擅长的领域和人比高低?那不是找抽吗?本人就从来不喝醉,又没有人拿枪抵着你的脑袋,不开口总行吧?

宴会结束离开时,我特意坐了另一个同学的车,推说要谈别的事儿,事实上就是不喜欢喝醉酒的男人。结果他酒驾,蹭了前面的车。巧的是,那是区长的驾座,地头蛇的头儿,公安局和地头蛇一向有前嫌,结果可想而知。后来我那个后悔呀,惭愧呀,罪过呀,无地自容。一切因我而起,毁了我发小丈夫一辈子的职业生涯。

我一直没敢问他们后来是怎么摆平的过程。那肯定是一场波澜壮阔的人民币战争。更让我惭愧的是,我拍拍腿走了,回美国了,闽和丈夫一通的忙乱,对我竟然没有丝毫的怨言。两人异口同声地说,他就是需要一个挫折清醒一下,不然会犯更大的错误。我和发小一切照旧,还常拿那事儿开玩笑。

我每次回国,闽总给我准备点东西带走。有一次给了我六块阿胶,我随手发给别人只留了两块。后来我去药店替别人买药,赫然发现同款的阿胶每块标价六千大洋。吓死我了,赶紧把脖子上的项链摘下来给她外孙女。我们俩每次见面都会留时间单独说话,互相仔细端详对方,好像要从对方华发包围的脸上,寻找年轻时的痕迹。看着看着,我会泪流满面。很庆幸自己卑微的一生有这么一位不离不弃的发小陪伴,见证我的童年,少年,成年到老年。人生有此,夫复何求。

后来闽丈夫应该是安全着陆了,两人在全国各地飞来飞去,打理着各处房产,依旧那么乐呵呵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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