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化

2021年金秋，又一个中国“国庆”季节到来，这是个“建国”以来最迷茫和不可测的季节。还记得前年70大庆的那个时候，我正在中国南方的某个城市探访。那时COVID恶魔可能正从某个缝隙中向外张望，伺机而动，而我感受到的整体气氛，却祥和而宁静。当局尽一切所能，把城市装扮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然而才过两年，我已经回不去了。不是不愿回去，而是不敢回去。一路的感染风险，严查隔离，昂贵机票，骚乱危局，令人望而生畏。不回去也好，得一个机会远远地眺望。旁观者清，我看到的却是，政界一派肃杀，商界一片萧条；小学生们都不再学英语，爱旅游的大妈也不能出国。说这是40多年来的至暗时刻，也不为过。这一切到底怎么了？

细想起来，世事都有因缘。中国当下出现的种种乱象，72年前就埋下了种子。不了解我的人，立刻联想到“反共反华”危险分子。其实不这么简单。我只是在追求真实，还原真实。真实是什么样子，就照原样描述。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所有有正常思维判断的人，按照自己的应得利益，作出最佳选择。隐瞒真相，暗箱操作，或引诱误导他人，这样的人才危险。

72年前，中共开始执政，奉行的一系列方针政策都是密室谋定的。没有征询意见的草案，没有民意投票。而且往往是一个人提出，其余的一致同意。只要是个大脑回路正常，冷静思考的普通人，都能得出与我同样的观感。的确，好像每年开一次人民代表大会，畅议国家大事。不过那都是宣读事先拟好的大会报告，内容充满着空虚美好的大话套话，让参会的指定代表一致投票通过。

别的不说，仅就几件经历过的家国大事而论。朝鲜参战，有过预算案，后果评估，广泛征询民意吗？没有。公司合营，反右，有过调查研究，各方倾听反应吗？没有。大跃进有吗？没有。文革有吗？没有。即便是中共历史上最正确的决定改革开放，也没有清晰的蓝图和预期目标让全民通晓。邓小平一句“摸着石头过河”，就拍板了。至于改革开放以后，会生出何种结果，完全不加推演和设计配套。不可知，由他去。中国老百姓只配记住几句好听的口号：“实现四个现代化”，“全面小康”，“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就足够了，让他们知道得越少越好。中国人对未来的预期是茫然的，对前途完全不可估测。好在有“侥幸”心理来安慰自己：毛主席伟大，他很爱人民。邓小平是个好人，不让老百姓吃苦。习近平的父亲很好，儿子也不会差。

可凡是有点头脑的中国人，都早已对“不可测”感到恐惧了。所谓“不可测”，换一句俗语也可以叫“撞大运”。十四亿中国人的每一条命，或死或活，或好或歹，都悬系在最高领袖的一念之间。他这样一想，就走向这样一条路；那样一想，就走上那样一条路。机率和赌博或中彩差不多。有人说，阿富汗人的命运是最不可测的。可是比较一下，阿富汗的各个部落省份，还有相对独立的自主地位，虽然很苦，但自我做主的这一条还是比中国人强一点。中国人虽然钱很多，却完全不能把握自己的命运，无论穷人富人，无论天南地北。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君要民穷，民不得不穷。现时中国一切的一切，只取决于习帝前一夜梦到了什么。

我认识一对事业有成的中年夫妇，20年前见好就收，带着年幼的儿子全家投资移民加拿大，当时的中国看似前途无量。我问他们为什么移民，回答让我默然。他们说，已经预见到中国的下一次运动了，暴民上街，挨家挨户收缴浮财。他们不想在儿子身上出现上辈经历过的那一幕。如今，看到习帝正不遗余力地宣扬“斗争”，不当“好人”，意图掀起另一次“打”“分”狂潮，不得不佩服这对夫妻20年前的远见。

我并不看好一尊仅靠大外宣就能实现的称帝梦。老毛发动文革，全靠军队震慑了所有在京高官和地方诸侯，让他们缴械投降。只有在这种条件下，宣传鼓动才能与底层地面行动配合起来，形成摧枯拉朽之势。否则，只要各部门地区的最高长官不予配合，大外宣也只能喊喊而已。喊第一声有点吓人，第二声第三声，底下就麻木了。国务院系统会配合吗？难说。即便上一次人大制定条例，人大常委会有权直接任免副总理，到现在还实行不起来，可见阻力很大。各省市会配合吗？看看习的嫡系上海李强的表现就明白了。

话虽这么说，按照“不可测”定律，事情突然一夜之间发生反转，走向反面，并非完全没有可能。我注意了一下海外的自媒体，尽管反对搞文革的声音占上风，但主张支持习近平伸张公平正义的呼声，也越来越高。由于心怀不满的人，在任何制度下总是占社会的多数。众多的力量一旦有了最高权力的指点，火山爆发起来还真的不可收拾。有时候，哪怕几个铁血军人受到足够鼓动，就能成事。可把富人都斩尽杀绝，穷人的日子自然就会好吗？太愚蠢了。穷人要的不仅仅是一点现金，还要能够掌握自己命运的机制。

中国所有积重难返的问题，根子很深，由来已久，主要责任根本不在马云赵薇他们身上。好像只要打倒了有钱人，中国就再一次解放了，这是一种极其荒谬的妄想。马云的确是政商勾结的产物。政的那一方，难道就没有习近平的一点份额？近十年来，习在中国那绝对是亲自指挥的。习家军在杭州的地方官，无疑都是马云的靠山。为什么那时不出令限制一下呢？习总可不是才上任的啊，他已经整顿了十年了！照目前的威势，还不是想打倒谁就打倒谁？请注意，习可不是胡锦涛，从来都是在常委中说了算的。估计如果其他人保证让他二十大连任，他一定会你好我好大家好地敷衍下去。搞乱一切对自己也不利啊。

假如真为了实行一种理想，哪怕是个不现实的理想，也不要紧，只要朝着一个方向，不断地探索修正，无论如何到头来会有一些好结果。可是现在看到的却是循环反复，不确定，不可测，这才是最可怕的。一般规律，凡是不可测的事情，一旦真的发生，必定是坏事，不是好事。只有越来越多的中国人意识到，中国人现在最重要的事情，还不是平分财产，让手头活络一点。最最重要的，是把中国未来和自己命运的控制权，争取回自己手里。千万不能再像过去72年重复的那样，拱手让一个人暗藏在心里的那点小念头决定自己的生死存亡，却麻木不仁无动于衷。争取命运控制权方法也不复杂，只要照自己最理想的方向争取过好日子，不密切配合政令，不闻鸡起舞，权力就只能照你要求的办，你的力量其实比他大。

2021-09-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