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学德

这是我探讨互联网宣教的第四篇文章，先具体地说一说“文字事工”。 “文字事工”（或文字宣教）这个词，是华人基督教的一个特有术语：凡是在基督教信仰引导下从事的文字写作、翻译、书刊、印刷、出版、发行等等工作，都称之为”文字事工”。

几年前参加了一个会议，议题好像是“E时代的文字事工。”据百度：E时代最初用来指电子（electronic）时代，电脑网络出现后产生了Email，同时微软的"浏览e"的出现，为我们的网络生活注入新体验。现在，连市场和交易都E化了。

数十年前，致力于校园福音的国际学园传道会传递了这样一个的远象：“得着今日的校园，就是得着明日的世界。”在当今时代，我们甚至可以说：“得着今天的网络，就是得着今日的天下和明日的世界。”

1、人：人是自觉地创造各种“符号活动”的存在。这种“符号活动”的体系，规定和划定了人性的圆周。语言、神话、宗教、艺术、科学和历史，都是这个圆的组成部分和各个扇面。（卡西尔《人论》第87页）

2、文字，是人的符号活动的核心。进入文明时代之后，文字是人表达并传递信仰的基本工具。在当代，影像与音乐的影响越来越大了，似乎不仅与文字并驾齐驱，甚至有超越文字的势头了，并且这势头很猛。

3、上帝是向我们说话的上帝

创世纪：上帝说。。。。。。

西乃山上，上帝亲自在两块石版上写下“十诫”。

耶稣：道成肉身，道=圣言。 圣言成了肉身。

神的道借文字向人显明——圣经。 

4、文字可以传达真理。索尔仁尼琴在诺贝尔文学奖颁布会上的书面发言中，阐述了文学艺术那伟大而又高贵的性质：“谁将把愤怒引向那最可怕的事物而不是那更近的事物？谁会成功地把这样一种理解转移到在他本人经历的界限之外的地方？谁会成功地让一个心胸狭隘、固执的人强烈地感受到其他人的遥远的欢乐和悲哀，感受到对他本人所从来体验到的种种方面或者蒙蔽的一种理解呢？宣传、压抑、科学证明——这一切都是无用的。但是幸而在我们的世界里确实存在着这样一种手段！这个手段就是艺术，这个手段就是文学。

艺术和文学拥有一种奇妙的才能：它们能够超出语言、习惯、社会结构的区别而将一整个民族的生活传达给另一个民族。它们能够向一个没有经验的民族传达一种持续许多个十年的严苛的民族磨练，甚至能够使一整个民族免于走着一条不必要的，或者错误的，或者甚至是灾难的历程，从而使人类历史少走弯路。

而且文学又朝着另一个无价的方向传达着无可辩驳的、浓缩的经验，亦即一代代传下去。这样它就变成了民族的活的记忆，这样它就在自身之内保存着并且点燃了它已经度过的历史之火，而保存和点燃这历史之火所采用的形式又免遭畸化和诋毁。文学就是以这种方式，和语言一起保护着民族的灵魂。”

有人说，教会注重文字宣教的程度，决定教会了是否有前途！苏联的历史经验：布尔什维克掌握政权后，封教堂，关神父，毁圣经，但始终不敢焚烧托尔斯泰的文学作品，有一位名人曾这样断言：只要托尔斯泰的小说俄国的土地上没有消失，基督教就不会在俄国的土地上消失！要记住，除了托尔斯泰之外，俄国还有陀思妥耶夫斯基，他的《卡拉马佐夫兄弟》一书，不仅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长篇小说之一，而且，也是一部重要的神学著作。

文字对于阐释、传扬福音的作用，正是如此。

布朗宁诗云：

为何要以艺术证明悠悠万事？

因为，就是在艺术的荣耀与良善中，

这是一条道路，可能

阐述真理，至少我是如此而行。 ——《环与书》 

基督教作家与学者范袆在《基督教文字传播事业之重要》一文中写到：“……盖基督教来华之历史，自唐太宗至今1400余年间，共四次，而失败者二次， 成功者两次。其失败与成功，自有其他种种原因，而文字之关系，实原因之最大者。第一次基督教之来华者，为波斯之聂斯多留派，即所谓景教是也，……则基督教来华以无文字而失败，一也。第二次基督教之来华者，为也里可温派，蒙古语之福音教也，……此基督教因无文字而失败，二也。以上两次基督教之来华，寻常人皆不甚知，其所以不皆知者，即为无文字之故。”

中国人的特点，特别重视文字。

李提摩太指出：建教堂，讲道，办学校和开医院，对于宣教来说都太慢，收效不大。只有文字出版才是“以百万计地进行感化”的方法；“别的方法可以使成千的人改变头脑，文字宣传则可以使成百万的人改变头脑”，而“要把福音传遍中国，文字而外，没有捷径。”

从1807年马礼逊入华宣教至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为止，文字事工始终是在华宣教会非常注重的工作之一。

1818年米怜发表《两友相论》，经过十多次修订，数百次重印，在百余年内广泛流传，发行量达二百万册以上。中国历史上第一位华人牧师梁发所写的《勤世良言》，以及西教士编写的《圣教三字经》等，也都发行了上百万册；

1912年基督教最早期成立的出版机构“广学会”更就是开了中国出版业的先河。基督教在中国的出版物，曾传播了维新思想。而和合本《圣经》的翻译出版，是华人基督教文字事工的最大成就，至今影响着中国教会。仅就其白话文而言，也深刻地影响了五四新文化运动，得到了周作人等著名文学家的赞扬。

据统计，1938年全国有70所基督教出版发行机构，还有130 家书局、图书馆等。1912年至1949年，共出版了大约3000种图书，2700种小册子，260种期刊。

有一个历史教训我们永远也不能忘记，冰心与老舍都是受洗的基督徒。十分可惜的是，当时的教会没有真正地牧养他们，以至于在他们的作品（特别是只能中年以后的代表作）中，你很难看到基督教世界观影响的明显痕迹。不然的话，他们作品的影响也许会不可估量。

另一个历史经验我们也应该永远铭记：在那个黑暗的岁月，边云波的《献给无名的传道者》，鼓舞了多少兄弟姐妹坚守着自己的信仰。     

说到底，基督教文字事工的前提：是一个个“有灵的活人” （林前十五 45）。用教会的术语来说，就是一个重生得救的人。毫无疑问，这个人，是被上帝创造的独立个体。

关键之点在于，这一个写作者是蒙了上帝（耶稣基督）大爱的人。他从圣经、群体（基督教）和个体的多重经验中，亲身体验并且亲身证明了这一点：耶稣爱我，为我舍己。并且，他是一个听到了上帝呼召的人。跟从基督。这就是呼召的根本内容。

葛尼斯区分了主要呼召和次要呼召：“身为基督的跟随者，我们的主要呼召是蒙他呼召，走向他，并且为他而活。”我们蒙召最重要的是走向上帝，而不是走向某种职业，某个地区；“我们的次要呼召是，在上帝为至高无上的前提下，每个人，每一处，以及在每一件事上，都应该完全为他而想，为他而说，为他而活，并且为他而行。” （葛尼斯《一生的圣召》）

文字写作是不是我们的次要呼召？通过写作，我来走向主，为主而活。我是否必须写？这是首先要解决的最根本的问题：

很多年前，一个青年诗人求教大诗人里尔克，他是否必须写诗歌？里尔克回信说：“只有一个唯一的办法，反求诸己。考察一下你写作的动机；检查一下它是否扎根于你内心的最深处，你要坦白，如果不让你写，你是否必死无疑。这是首要的。你要在夜深人静的时刻反躬自问：我必须写吗？你要在内心里挖掘出一个深刻的答复。如果答复是肯定的，如果您可以用一句坚强的简单的话‘我必须’来回答这个严肃的问题，那么，你就按照这个必然性建立您的一生吧，您的一生，直到它最无关紧要无足轻重的时刻，都必须是这种冲动的标志和证明。然后，您去接近自然。”（《里尔克散文选》百花文艺）

这也是我们必须在不断祷告后必须问自己的一个问题：我必须写吗？当你清楚地知道了这个答案，那我们就祈祷说：主，求你使用我这个人和我手中的笔，让为你而活，用文字和生命传扬你的圣名，荣耀你。

只为主而写作。

套用一句老话，当你写作的时候，耶稣是你唯一的读者。你头脑中也只应当问一个问题，耶稣看了会怎么说。

“写作是生命的流淌!”（北村语）

写作，这就是你走向上帝并为上帝服务的道路。就像牟敦说的那样：“写作对于我来说就是思考和生活，在某种程度上甚至也是祷告。”他又说：“现在看来，写作在我的生命中绝不是灵魂成全的障碍，而是成全依赖的条件。如果我要成为一个圣徒......我必须通过在修道院里写书来实现，......而且必须把我的样子写在纸上......要坚持我自己，并把它写下来，即完全朴实，诚实地把自己记录在纸上，不隐瞒一丝一毫，不混淆任何问题。。。。这需要一种高过我们自身秉性的诚实，这必须来自圣灵。这是一种完全的圣洁的透明，在爱里生活，祷告和写作，完全舍己，使自己为众人所有，就像耶稣在弥撒（圣餐）里为众人所做的一样。”（《学习一门爱的语言》245页）

走在这条独特的路上，你的全部祈祷也许就是一句话，以马内利——上帝与我们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