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安瀾
我寫了《陸振興的二碗面》之後,小木回覆說,“你文筆好,怎麼老是寫不入流,寫寫你自己呢”。引得我感慨良多。小木也是葉公好龍,顧着欣賞所謂的“文筆”,他不知道,作家的每一個字,都是作家的自況,尤其是像我這樣十三不搭的人,身心自由,沒有寫官樣文章的約束,也沒有迎合主旋律的必要, 除了人情面子吹捧吹捧同道以外,最大限度做到了我手舒我心。
我理解小木們,他們對我把嫖娼入面有點感冒。這也難怪,我們這一代人,都是讀《最可愛的人》《天安門頌》《小蜜蜂》成長起來的,對偽文學沒有辨識能力。在黨文化面前,沒有抵抗力,是毫不奇怪的。在這裡可以看出,當一個人在年輕時接受黨文化的洗腦以後,成年後又忙於生活,也就喪失了辨別真假的能力。何況文學是生活的冷門,人們就更沒有去辨別真偽的興趣與願望了。中國人對於不涉及切身利益的事,是很少能積極投入熱情去從事的。文學是雜草叢生的荒地,不是看起來很美的綠茵。
雜草叢生,是千種思想千重浪,綠茵是千人一面。蘇東坡拍拍肚皮問王朝雲,“我這肚皮里都有什麼”。“裝的都是學問”。蘇東坡說“錯了,這肚皮里裝的是一肚皮的不合時宜”。這七十年來,我們讀到的都是些高大上,美而全的文學形象,殊不知這些都是黨文化包裝出來的,真正的文學是稗草,渺小而不失人性。把嫖娼做成面澆頭,這是作家對人性的認識,也是作家人生觀世界觀價值觀和文學觀的體現。 絕大多數的文學作品,都是不合時宜的。有的不合時宜於一個時代,有的永遠不合時宜,只能永遠在地下流傳。
自從結識小木以後,小木對我很好很熱情,給我在孤寂的文學生涯里增添了溫度。給了我希望的力量。但許多像小木這樣的朋友,受洗腦深,自己又沉湎於世事,書根少,做我粉絲,一方面是欣賞我的文筆,在我的文筆中找回自己失落的文學影子,但很大程度上是覺得常熟東鄉出了我這麼一個怪物,出於葉公好龍有點驚異罷了。就像二傻老師跟我交往多年,發現我撒了尿隨手拿起酒碗、拉了屎也要擦屁股、完全是不折不扣的俗物一樣,有的人只可遠觀,譬如我!
2020年9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