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影
看到网上对取消英语主课地位的讨论。说实话,听到这个新闻,我也whew的倒抽了口凉气。高考不考,英语考级不考,那还有人学吗?提议人是政协委员,九三学社中央委员许进。这个人没听说过,但九三学社听说过,高晓松好像就加入了九三学社,还有那个核弹炸地球的赵盛烨也是九三学社的。那就从九三学社开始挖吧。
九三学社,成立于1946年,以中国抗战胜利日而取名,成员多为学界人士知识分子,都不太喜欢政治,取这个名字以避开政治倾向。单凭个名字就能避开了吗?
1939年,一班大学教授搞了个“自然科学座谈会”,听着像是研究研究植物动物天气什么的, 不是,当年日本人步步紧逼,哪有闲功夫研究那些。病急乱投医,自然科学指的是:自然唯物辩证法!听着耳熟,我小的时候学了好多背了好多,但真正搞明白是出国以后,那是马克思硬拽着黑格尔那条线儿上的东东,主要意思就是:你长大以后会变成你最讨厌的样子,然后怎么办?就是把你灭了,人类就发展了。黑格尔辩证法的核心就是对立和矛盾普遍存在,任何一个东西都会走到自己的对立面去。然后彼此碰撞融合,更上一级。物质是这样,思想是这样,人类历史也是这样。结论就是矛盾永存,解决矛盾的办法就是斗争!其实黑格尔的辩证法也没大毛病,只是倒霉催的容易被人利用,马克思就添油加醋的整出个阶级斗争理论。多说一句,我喜欢孔子和伏尔泰,稳妥有度,血债划不到他们头上。学者都应该学学他们,开朗一些,take it easy一些,这样笔头子刷刷刷的时候,少些饥渴,多些人格魅力保持人性,传播人味儿比传播道理更重要。回到正题,“自然科学座谈会”每两周座谈一次,座谈的是人味儿比较缺乏的冷酷道理,经常请的是周恩来、董必武...
来到44年,这些人都躲到了大后方重庆。在周恩来的引导下,“自然科学座谈会” 连锅端,端到了重庆当地的“科学民主座谈会”,延续五四运动的德先生和赛先生,外加团结抗战...bla-bla-bla 然后就是日本签字投降第二天,“科学民主座谈会”更名为“九三座谈会”。然后就是国共谈判,毛泽东飞重庆,毛明确“建议”:九三座谈会应办成永久性的政治组织!当时的会长许德珩劳君展夫妇还比较害羞,觉得自己人数不够多,毛拍着胸脯力挺说:不少!少也不要紧!于是,1946年5月4日,“九三学社”踩着五四的点儿,成立啦!
许德珩劳君展是....对啦,他们是许进的爷爷和奶奶!许进的爸爸是许家最小的儿子。上面还有一哥一姐。许德珩的女婿比老丈人还有名,是邓稼先。许德珩学术专业不详,但在法国拿过一个硕士学位,从同盟会辛亥革命五四运动黄埔军校一路走来,也算个风云人物,从九三学社创建起一直做社长,做了43年!劳君展出身名门,长沙人,和毛泽东蔡和森关系密切。在法国留学时师从居里夫人,学的应该是物理或者化学,但没听说拿什么学位。
这两口子绝对是个survivor。运动一波接一波的年代,知识分子不死也凋零。九三学社十分之一的人是右派,叛徒特务走资派更多,至少也是个反动学术权威。许老也受到一些冲击,但还凑合,救生包之一就是狂递入党申请,得不到批准,屡挫屡战。许进深情地追忆到:祖父说如果生前不能入党,死后追认也要成为共产党员!最终在89岁高龄如愿以偿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实现了毕生的心愿。看到这儿我真是一脸蒙逼:都89岁了,为什么呀?而且说好了在台下当个托儿的嘛,为啥又非要拿个魔术师执照呢?大概,大概是真怕了,为了子孙后代吧,要不然,怎么会有许进的今天呢。
关于英语的问题,网上说的已经很多了。我想说的是我个人的体会:语言是文化的载体,英语承载的是整个的西方文化。说不同的语言,你的思维方式和价值观都会不同,像是精神分裂,不懂英语,你就没法精分到西方文化中来。
比如说,在中文语境里,你会劈头盖脸评论说啊这个人怎么怎么怎么,到英文语境里,你会不自觉地犹豫,实在要说也会加上一句“I am not judging...”judging people是上帝的事嘛,轮不到你,自然就怯场了。
又比如,我和老公抱怨他父母管得太多时,不自觉地就会用英文,英文世界里没有孝这个压死人的概念,抱怨起来理直气壮铿锵有力,哒哒哒,弹无虚发!如果用中文,底气就差好多,所谓天下无不是之父母,说父母坏话心里总是发虚,气势不足,甚至出师未捷身先死。有时我会提醒他,一字一顿地说:I AM YOUR WIFE! 短短一句就挺有分量,因为整个西方文化都站在我身后。圣经说你要远离你的父母,亲近你的妻子,就是那个肋骨之说-妻子要顺服丈夫,也是并列于丈夫当爱妻子的。西方对wife的态度基本就是亲近与爱,wife是排在父母前面的。试想一下,我用中文说:我是你老婆! 会发生什么?广东话说就是“抵死”-活该找死。他会眼前一亮说:对呀,老婆是衣服啊,随时可以换滴呀,父母之恩是不能换滴。所以,wife和老婆是不一样的,这种东西翻译机翻不出来。
我不知道许进是否懂得语言和文化的关系,不能妄加揣测。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就是这个提议与教育无关,和九三学社一样,多多少少都是政治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