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乡客

前些年，大中华国民恣意享受“改革开放”带来的巨大经济成果，满世界转悠，到处买买买。“朋友圈”里尽是“到此一游”的旅游景点加大头照，还有各式各样的美酒美食、名包名车，令人目不暇给。每当看到老同学、老同事各种秀图贴文，我家娘子叹赏之余，有时也会针对老友们丰厚的退休待遇发表一些感慨之言。娘子属于传统的乖孩子、好学生、干部苗子，虽然后来在资本主义社会生活了三十多年，由于一直在中资机构里工作，习惯性地接受“形势大好，不是小好”的思维方式，不会轻易置疑静好的岁月。我则一贯保持审慎怀疑的态度，常常对她分析道，她朋友圈里晒幸福的大都是从事业单位退下来，或者是起码有中等职称的专业人士，因此退休金相对优渥，其实在总体退休人员中占比并不高，至于那些在职的年轻人，中低收入的还是占多数。由于并没有具体的数据支持，我的说法很自然地被娘子自动屏蔽了。直到今年 5 月 28 日，在十三届全国人大三次会议记者会上，李克强总理语重心长地强调中国有“6 亿中低收入及以下人群，他们平均每个月的收入也就 1000 元左右”的讲法被公开之后，我家娘子才被大大地震撼了一下。

新华社的“半月谈网”随后发表了文章《怎么看“6 亿人每月收入 1000 元”》，对李中堂的话语做了进一步解读。文章这样写道：首先要认识到，6 亿人的平均月收入为 1000 元左右，是对这个人群总体而言的，是包括就业人口及老人、儿童等非就业人口的平均收入。这就意味着其中有收入高于 1000 元的，也有低于 1000 元的，还有不少没有收入的。

其后财新做了一个 2019 年“人均收入表”，很有参考价值。“知乎”上一位在中国科学院大学读工商管理硕士的作者“非扯迦南”这样写道：1.收入：2019 年人均可支配收入 2500/月，超过 10 亿人“拖后腿”；2.纳税：达到 5000/月个税缴纳标准的只有 7000 万人左右，90% 的劳动力“拖后腿”；3.教育：你以为遍地大学生，其实本科生也就 5700 万左右，占比不到人口 5% ......

对比“经济日报”4 月 28 日发表的文章《全国最低工资标准出炉，6 省份突破 2000元 —— 多省份调高最低工资标准》，有助于我们进一步了解国内就业人口收入的现状。诚如文章一开始就提到“提高最低工资标准，有利于稳定就业岗位，有利于维护劳动者合法权益，有利于保护低收入者共享经济社会发展成果。但各地调整幅度也会受到促进就业创业、减轻企业负担等多种因素影响。因此，各地需根据实际情况，稳妥慎重调整最低工资标准。”相信大家都能理解调高最低工资的积极意义。文章接着说“数据显示，截至今年3月底，上海、北京、广东、天津、江苏、浙江6省份第一档月最低工资标准超过 2000 元。”

既然有第一档，自然还会有其它档次或曰类别。譬如广东省各地最低工资标准就分为四类，具体规定如下：

第一类标准：月最低工资标准为 2100元/月，执行地区为广州市，对应的非全日制职工小时最低工资标准为 20.3元/小时；其中深圳市在此基础上上调至 2200元/月、20.3元/小时；

第二类标准：月最低工资标准为 1720元/月，执行地区为珠海、佛山、东莞、中山市，对应的非全日制职工小时最低工资标准为 16.4元/小时；

第三类标准：月最低工资标准为 1550元/月，执行地区为汕头、惠州、江门、肇庆市，对应的非全日制职工小时最低工资标准为 15.3元/小时；

第四类标准：月最低工资标准为 1410元/月，执行地区为韶关、河源、梅州、汕尾、阳江、湛江、茂名、清远、潮州、揭阳、云浮等市，对应的非全日制职工小时最低工资标准为 14元/小时。

规定是一个硬指标，实际的薪酬会结合行业特点做调整。我去年秋天在广州探亲期间，看到过一些饭馆张贴在门外的招聘广告，顺手拍了几张。下面这张照片是荔湾湖畔一家有点名气的中档饭馆的招聘广告，有一定的代表性。这则广告里有好几个粤菜馆子惯用的术语，外省的朋友未必理解，在这里顺带普及一下。“枮板”即“砧板”，专司切、剁、捶打肉类的员工；“水台”负责各种海鲜的宰杀和清洗；“打荷”要把“砧板”切好的原料腌制调味、上粉上浆，并按菜式搭配好以备厨师烹炒；“顶班”有点像梨园行里生、末、净、旦、丑全会的“通天老倌”，必须哪个岗位都顶得上，因此薪水不低；至于“地喱”是英文 deliver 的音译，也称“传菜”，在较小的馆子里一般由服务员兼任。

由此看来，广州餐饮业的薪酬远远高于最低工资，不过餐饮业的工作时间偏长，换算为时薪恐怕并不算高，好的是管吃，省了一项花费。毛主席说过“世界上什么问题最大?吃饭问题最大。”因此广州人除了有“打工”一词之外，还有一个更为直观的词语“揾食”。现如今广州快餐店的盒饭 12 - 18 元一份，如果工作单位“包吃”，也可算是得了一份外快。对于外地来羊城务工的朋友，租房是一项大开支，即使是城中村，两室一厅租金最低每月也要1500，那些板隔房的租金相对较为低廉，但居住环境也相应地差劣。所以说，外地进城务工人员，如果挣的是最低工资，光应付吃住两项开销都不容易。

记得多年以前，曾经流行过这样一句顺口溜“东西南北中，发财到广东”。有一年，某电视台在火车站广场采访准备回乡过年的外地劳工，提到了这段顺口溜，那位外地朋友随口回应道“广东挣钱广东花，哪有余钱寄回家！”

真的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