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人

2020 3 3

很久以前我就读过阿伦特的著作《耶路撒冷的艾希曼》，留下了很多的困惑，来温时索性把书带过来了，想找个时间静静地再读一遍，可惜，来温厨机，杂事缠身，倒是在youtube看了些关于阿伦特与艾希曼的短片，快餐阅读，所以也就把重读《耶路撒冷的艾希曼》想法放下了，而阿伦特的论断却深深地刻在了心里：平庸之恶。

在2018年8月24日陪孩子去考SAT，在去西雅图的路上,我女儿问我，“美国人看上去笨笨的，美国为何强大啊？”

把我问得楞了一下，过了一会，我才告诉她：“美国因宪法保护的自由而强大，自由如水润万物，随机，随型；笨拙地守约使得做事可以有预期，做人有底线，不会出格，美国因此两点而强大。”

同样是平庸，平庸的美国人，却造就了美国的伟大，平庸，何罪之有？

这次武汉肺炎，称之为‘武汉肺炎’原因有二：1、它起自武汉；2、NCOV-2019不好读。

人在海外，是一个旁观者，却也颇有触动，没有人可以置身于外，‘武汉肺炎’的诸事我就无需多言了，谈谈事物的背后的那些被感知的事情，它与我们的道德与法律相关。

我先简短地，描述一下艾希曼，一个纳粹负责日常工作的低级军官，最高军阶也只是一个中校，当然，这个级别对大多数人而言已经是可望而不可及了，但是，在帝国的行政体系内仍是一个低级官员，军阶直接对应，对应我们的行政官员大约是县、处级的干部。

阿伦特对艾希曼的看法是其人乏味：“说话时间越长，越能感受到他表达力的匮乏与思考能力的缺失，他不会站在别人的立场思考问题，之所以无法同他交流，并不是因为他说谎，而是因为他周围围绕着坚固的壁垒，屏蔽他的言辞和他人的存在，从而帮他一并拒绝着真相。”

我们的体制内不是也存在大批的这个类型的官员吗？张口都是官话，乏味，事务性，缺乏逻辑，没有自己的观点与道德底线。

李文亮，1986年10月12日[a]－2020年2月7日，，满族，辽宁北镇人，武汉市中心医院眼科医生，中国共产党党员。李文亮是在2019新型冠状病毒疫情中率先向外界披露疫情的医疗人员之一，而被称为“疫情吹哨人”，2020年1月3日辖区派出所因其“在互联网上发布不实言论”提出警示和训诫。事件后他仍持续在第一线工作，于1月10日左右出现症状，因为病情严重进入重症监护室观察，2月1日确诊为2019年冠状病毒病感染的肺炎[13][14]。2月7日凌晨2时58分李文亮病逝，年仅33岁。

----引自維基

我有检索了一下生活中的他：《李文亮医生二三事》

https://zh.twgreatdaily.com/Z68XIHAB3uTiws8Kz3yk.html

他是个微博控，或者说是个数码控，他有多喜欢数码？他共发了2014条微博，有一半都是有关数码的。其中一条他转发的是MAC pro全系列的产品，淘气的配文说“每个月只需要1万6哦”。可他会嫌弃30块钱的橘子贵，吐槽车厘子吃不起。

、、、

他最喜欢的是转发数码抽奖、、、醒醒，起床抽奖了。

喜欢美食、、、

怎么样，普通的，普通的难以再普通了，很生活化的，几乎看不到什么突出的东西，假如我们有幸相识，我们一起吃一餐饭，碰碰杯，客客气气地见个面，不会是问题，但是我们能谈的话题应该不会有，热衷于抽奖的数码控，他的朋友圈我也肯定是不会去看的，我们很难找到共同的东西。

他在被训诫之后，选择屈从，我也觉得很遗憾，但是，我并不否认他救了很多人，是个英雄，但是，并不是他想要的，制度使之然，制度把一个普通的再不能普通的医生制造成了英雄，他是制度的产物，假如在欧美国家，他仅仅是一个最先接触病人的大夫，最先的呈报人，平淡无奇。

还有，他是一个党员，在我眼中，假如，在战争年代里你是党员，那么你还算一个有血性、有追求的男儿，那时马克思主义还只是一种口号，还没有真正地实施，尚看不清楚其理论的实践结果，但是，时至今日，你仍选择入党，那就显得有点缺心眼，或者说是别有用心了当他们举起左手宣誓，也许是右手，我不确定，被左手礼给搞得有些糊度，反正，当他们向着自己都不相信的东西宣誓的时候，就是撒谎，这是道德撒谎，举手宣誓就的一个道德说谎者，就像小姑娘进了妓院，处女膜破了之后就无所畏惧了，破了身就可以挣大钱，入党也是一样的路数。

艾希曼，被阿伦特描述为没有主见、平淡、乏味、拒绝真相，这样的一个人在纳粹的体制下，忠诚于制度，最终沦为帮凶。

下面的话，说出来会伤人的，在性格上，李文亮与艾希曼大约是同一类，似乎，李文亮还稍有情趣些，难以论证，但是，没有主见，党员，是相同的。

艾希曼的邪恶是制度的结果，他所处的制度是邪恶的，服从它，也使得艾希曼成为邪恶，也许，他生错了时间与地点，换一个时间、地点的话，他也许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商人，了其一生，没有人会知道他，更不会被绞死。

同样，李文亮在体制内，作为一个普通的医生，把他所看到的在私人的朋友圈内小范围的、善意的提醒大家注意，与非典的吹哨人蒋彦永医生有着本质的不同。

邪恶的制度使李文亮成为了英雄，他只是自发地、小范围地提醒私人的朋友们注意，却被网络给放大了，被训诫，屈辱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我望着窗外的海面，在想，假如他不签署呢？朋友圈，是私人空间，宪法规定我们有言论自由，私人空间的谈话的内容与公众无关，事实上，他的本意也不是向社会公开，与蒋彦永医生有区别。

然而，对邪恶的制度的一个不经意的忤逆把他意外地变成了英雄。

在邪恶的制度下，艾希曼的顺从使他上了绞刑架，而李文亮一个不经意的忤逆使他意外地成为了英雄，制度使之然。

我在想，假如，李文亮事先知道发圈的后果，他还会发圈吗？没有答案，但，我猜他不会的。

李文亮是我们想像中的英雄，对他的英雄崇拜表达的是对邪恶制度的愤怒，假如，换一个地点的话，比如，欧美，他的言论毫无英雄色彩，甚至还让人觉得自私且不服责。

李文亮就像哥伦布一样，拿着一张错误的航海图启航了，无奈地到达了终点，有趣的是，哥伦布至死都认为他到达的是印度大陆。

平庸的艾希曼，平庸的李文亮，与制度的关系决定了他们的个人命运。

美国的百姓，也很平庸，甚至连小孩子都觉得美国人笨笨的，但是，正是这些平庸的美国公民造就了美国的伟大，他们效忠的，甚至是不自觉地，是一个伟大的制度，在伟大的制度下，平庸也变得伟大，反而，那些极权下的英雄却下显得苍白。

事实上，平庸本无罪，平庸就是平庸，岁月静好，坐在家里，做一餐美食，找几个朋友小聚，哄着孩子逗着猫，把玩一下枪械，买点股票，平庸些，有何不好？

平庸无罪，甚至还很幸福，只是，我们需要选择在哪一种制度下享受平庸，选得不好，有很大的机会成为罪人。

平庸，只是一块兔子肉，炖到牛肉里就是牛肉的味道，炖在猪肉里就是猪的味道，没有任何的特别。

“地獄裏最熾熱之處，是留給那些在出現重大道德危機時，保持中立的人。”---但丁

我们的世界已经分裂，价值观的对立，理想的冲突，很快就会决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