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維

大概文革前就開始了，但到了文革上小學後我才有了清晰的記憶：芷江每年冬天都有腦膜炎病流行，而夏天都有鈎端螺旋體病的流行，每年都會死人，但不多，全縣可能就幾個人。得了腦膜炎的人，好了以後會有一些後遺症，比如腦子會不如以前那麼反應快。所以，芷江人常常說：“你是不是得 了腦膜炎？”，言下之意就是說：“你怎麼這麼笨！”，或現在說的“你腦子進水了！”。

急性腦膜炎發病猛，可能死人。慢性腦膜炎不容易死人，大多數得的是慢性腦膜炎。腦膜炎冬春發生。當年沒有疫苗，每到冬天，長途汽車站總有幾個帶口罩穿白大褂的醫務人員，往大家口裡噴一點藥，應該是預防藥。每次我下長途汽車，車門口就站着醫務人員，下來第一件事就是張口，讓醫務人員噴一下。

大家都有點緊張，因為不知道是不是會感染到自己。但感染者並不多，死人更少，我周圍的同學沒有聽說誰得了腦膜炎。所以緊張歸緊張，大家還是照常上班，照常上學，也沒有人帶口罩，當年也不知道到哪裡買口罩。沒有聽說有隔離的。糧食，肉食，油都是憑票按月供應，不能多買。沒有冰箱，蔬菜也不能多買，不然很快就壞了。所以腦膜炎流行季節沒有人囤積食品，大家仍然還是每天上街買菜。

到了4月份以後，腦膜炎就莫名其妙地自動消失了。但第二年冬天又再回來。

鈎端螺旋體是先感染豬，鼠，然後它們的尿浸入農田而感染下水田勞動的人，所以夏天是流行季節。鈎端螺旋體病發病比較猛，死亡率比較高。不過鈎端螺旋體主要是在農村流行，城裡人很少聽說有人染病。農村的人得了病送到縣醫院，有時可以聽到醫院傳出有人得了鈎端螺旋體死了的消息。

到了文革後期，不知為什麼，這兩個病發病率逐漸減少。75年我下農村插隊，鈎端螺旋體就不太聽見了，腦膜炎也少了，車站噴藥的醫務人員不見了。我們插隊的時候對這兩個病沒有任何擔憂，也沒有任何防範措施，沒有聽說誰染病了，大家糊裡糊塗地就過來了。

到了八十年代，這兩個病就幾乎沒有再聽到了（或許還有，但頂多是零星的）。很多文革以後出生的人可能從來都沒有聽說過這兩個病。

它們具體怎麼消失的，我不清楚。

過去經歷過了，養成了對危機有點“麻木不仁”的習慣。來美以後，凡是有大事，比如暴風雪，颶風來臨，大家都去搶購東西時，我要麼不知道，要麼知道了不去。只有一次比平常稍微多買了一點，其餘都是與平常一樣。我知道很多人買了很多食物，放在冰箱裡，結果颶風一來，吹斷了電線，沒有電，冰箱不製冷了，一冰箱的東西很快就壞了。

這次我在網上看到有人搶購，Costco因為這幾天突然飆漲的銷售額, 昨天股票竟然暴漲9%+。 我還是老神在在，冰箱已經大半空了，仍然按兵不動，要到星期五才去買。一周一次，不會多買，雷打不動。

習慣了。

- 網上查了一下，現在腦膜炎的死亡率是5%左右，鈎端螺旋體的死亡率是10%以上（過去應該都高於這個比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