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薇妮

在故事开始之前先提一句大家都熟悉的开场白，“一个幽灵，共产主义的幽灵，在欧洲游荡。” 我每每在引用这句话的文章里读到它，或是想到它，总有一种悚然的感觉。 《共产党宣言》的作者为什么要用“幽灵”这个词来描述一个他们看来美好的思潮或主义呢？  至少，中国人会觉得不太吉利，好像一个游荡的会附体上身的鬼魂。 英文版“幽灵”用的是”spectre“这个字，和”ghost"同义，但有它自己特定的含义。 字典说，凡它所侵袭的，便处于一种被使役且惶恐的状况之中，即 hounted，possessed, 这就和附体上身有差不多的意境了。

本文写的是一个旧约圣经人物，名叫耶洗别，和老马、老恩、共产主义风马牛不相及。之所以有上面那段文字是因为圣经让我们看到的耶洗别就像个幽灵，不只她自己，凡她所到之处，被她影响，控制的，就会和她一样行邪恶乖僻的事。 比如，先知以利亚在基顿河边当着以色列王亚哈的面杀了众多巴力的假先知。 亚哈王目睹这一切，受了惊吓，但自己不敢做什么，跑回王宫告诉了自家老婆 - 王后耶洗别。 耶洗别则顿起杀意，差人恐吓以利亚，发誓不会让他活过第二天。以利亚听后拔脚就逃。这有点奇怪。大先知以利亚不怕亚哈王，也不怕巴力的众先知，一人独斗450个巴力先知，且大大地得胜，但他还没见着耶洗别，就要逃命。 不能不说他是感觉到了“幽灵“的攻击，这就显出耶洗别确是个不同寻常的女人，神秘，冷酷，诡诈，恶毒，并随时透出邪灵的势力。 至于耶洗别又出现在新约圣经最后一卷书启示录里，是同一个女人还是同一个邪灵，计划另写一篇。

耶洗别原是外邦国西顿的一个公主，嫁给亚哈王，成了以色列国的王后。 随之而来的是，耶洗别把她母国所侍奉的巴力神带进了以色列，使他们陷在拜偶像的罪里； 她和丈夫亚哈王一起做了许多恶事，如，如行邪淫巫术，杀先知，流人血，等等，这些事当然得罪以色列的神 - 耶和华。 在所行的许多恶事中，圣经列王记上详细记述了一桩案子，即他俩如何谋财害命。 说它是桩案子，那是因为尽管他俩以为做得天衣无缝，但恶行还是被摆在了耶和华神的面前，最终逃不过公义的审判， 结果双双被耶和华咒诅，结局悲惨，特别是耶洗别，可谓血溅四野，死无完首。

事情的起因是亚哈王看中了王宫边上的一处葡萄园，就去和它的主人拿伯说，愿意以王室别处的葡萄园和他交换，或者拿钱买断也行。 他心想： 我一不抢你的，二不白拿你的，还有什么好说的。  然而，拿伯就是“吃饱饭没事干”，竟敢对亚哈说，这产业是耶和华神赐于先祖，传到他名下，他断不敢把它卖给任何人。 拿伯的回拒让亚哈王无言以对。  圣经入木三分地描述了亚哈当时既恼怒又沮丧的神态，说他“闷闷不乐地回宫，躺在床上，转脸向内，也不吃饭”。

幽灵来了。耶洗别听亚哈说了前因后果，知道丈夫被拿伯的话塞住了口，顾忌耶和华的名而不敢妄为。 然而，这恰恰是幽灵极力要抵挡的，因为她原是与耶和华为敌的。 她以耸动的口气问丈夫： 你还是不是治理以色列的王？ 言下之意： 你是一国之君，理应定于一尊，哪要为这样的事烦恼？ 你需要的是行动，行使你为王的威权，觊觎的东西，必须拿来！她并不需要听亚哈的回答，因为她已暗暗算计该做什么来达到目的。 她的心是冰冷的，筹划是慎密的，行动是坚决的。 她平和地劝王，她的丈夫，也是她的掳物，只管起来畅畅快快地吃喝，她会替他把这事办妥。 于是，幽灵开始游荡，杀人越货的勾当将在悄无声息中进行，平静的像没事一样。 

耶洗别以亚哈王的名义写信给当地的望门贵族，盖上王的印，信中教唆他们找两个歹徒诬陷拿伯，说他咒骂了以色列的神和王。 耶洗别的计谋得逞了，这些人既被幽灵控制，就按信里指示的，把拿伯送上了审判台，定罪，拿伯当即被拖出城外，用石头打死。 这时候，耶和华 - 以色列人的神在哪里呢？ 遇到这样的惨剧，人们都这样问，古今中外都如此。然而，恶人作恶得逞，总以为一时就是一世，直至如今都是这样，不晓得上帝公义的审判必要临到，并不迟延。

当消息传进宫时，亚哈王还睡在床上生闷气。 耶洗别进来对他说，“拿伯死啦，快去拿你的葡萄园吧”。 幽灵的话果然有魔力，亚哈听后，一骨碌起来，跑去耶斯列人拿伯的葡萄园。 正当他在园里开心的时候，耶和华的审判随之而来，并不迟延，而带来审判的不速之客正是先知以利亚。 亚哈大为吃惊，有点语无伦次地问他，“冤家啊，你是怎么找来的？”  确实有意思，逃命中的先知以利亚又回来了，不再惧怕那个幽灵，并且向亚哈王宣告神审判性的预言：  耶洗别和亚哈将为他们的恶行而死于非命。 果然，亚哈王不久在和亚兰人的战争里中箭死亡，流出的血被狗舔净了。 

亚哈死后，他的儿子约兰继承王位。 约兰手下有个将军，名叫耶户，他从亚哈起就是王的臣仆，颇受信任； 无独有偶，耶和华对亚哈，耶洗别和他们的后代所发的预言，他竟然也听到了，原来他常跟在亚哈王身边。 约兰王12年，耶户起来造反，随即去寻索约兰王和王后耶洗别，要除掉他们。

耶户先杀了约兰王，接着马不停蹄，直奔京都。 当耶户的马兵踏上耶斯列人拿伯的田地，靠近王宫的地方，耶洗别知道她最后时刻到了。 圣经对幽灵此刻的描述令人印象深刻。 此时的她并没有丝毫慌乱，相反，她从容不迫地进入内室，梳洗打扮, 并从窗口向外观看。 英文圣经是这样说的： She painted her eyes, arranged her hair，给我们进一步的想象和诠释的 空间： 她用颜料涂了眼皮，描了眉毛，勾画了眼睑，仔细梳理了头发，把它拢成自己喜欢的发型。 此时的耶洗别，已是徐娘半老，如此打扮，人鬼参半的样子，加上她超出寻常人的镇静，十足就是一个幽灵。

耶户踏进大门，并没有看见在楼上的耶洗别，反倒是耶洗别先开口发问： “杀主人的心利啊，平安吗？”  心利是什么人？ 长话短讲，以色列南北分裂后不久，以拉王统治北国，即以色列国，心利是他手下的大臣，管理军队一半的战车。 当时，以拉的军队在外和非力士人打仗，心利则随以拉王留守京城，他乘机发动兵变，杀了以拉王，自立为王。 但他做王没几天，在外的军队回师围剿他，他见大势已去，便放火焚烧王宫，自焚而死。 所以，耶洗别以讥讽的口吻问耶户，就是在责问他，“你，耶户，杀了你的主人约兰王，你心里有平安吗？” 以心利比照耶户，可谓精准，因为他们做了类似的事，所以耶洗别的话击中了耶户的要害，显出耶洗别的犀利之处。 但讽刺的是，耶洗别也应该问自己，杀耶和华先知时，她有平安吗？ 抢夺拿伯葡萄园，把他置于死地，她有平安吗？ 

耶户抬头，看见窗边的耶洗别，并不回答。为什么要回答她，现在我耶户是王，我捏着刀把子，我的拳头大，所以我有理，为什么要回答你？ 于是，他厉声喊道，“有谁站在我这边！ 有人吗！” 这时有几个服侍王后的太监探出头来，耶户便命令他们，“把她扔下来！”  太监们就把耶洗别抱起来，她似乎一点都没反抗就被推出窗外。 她的血溅在墙上和马上，马受惊，跳将起来，把她的躯体践踏得稀烂，野狗来舔她的血，把她撕咬得尸首各异。  

耶洗别死了，正像耶和华神所预言的那样。至于耶洗别的幽灵是否还在游荡，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