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观察者网 邵昀】

5月30日，是马斯克在所谓“政府效率部”（DOGE）任职的最后一天。这位美国亿万富翁曾高举红色电锯，象征他要“大砍特砍”美国联邦开支的决心。然而，路透社当天回顾DOGE过去4个月的成果发现，与其说“砍”，DOGE充其量不过是用剪刀“修剪”了下美国政府的支出项目。

按照DOGE网站自己的说法，其已为美国纳税人节省了1750亿美元，但报道指出，其中超过一半的金额都缺乏证据。因此路透社转而从美国财政部每日发布的政府支出报告入手，发现DOGE所针对的几家联邦机构同比只削减了约190亿美元的支出，远低于马斯克最初设定的2万亿美元目标，仅占联邦总支出的0.5%。

英国《金融时报》30日也忍不住给马斯克算了一笔账：作为美国总统特朗普的主要捐助者，马斯克在去年大选投入了2.5亿美元，给自己换来了一次为期130天的“特殊政府雇员”兼总统“第一兄弟”之旅，但最终不仅他的“节流”大业收效甚微，旗下公司、尤其是特斯拉也很难说从他“干政”带来的舆论反弹中全身而退。

马斯克近来公开谈及他的不满，称DOGE“简直成了所有问题的‘替罪羊’”，并批评特朗普力挺的“大而美”大规模税收与支出法案将增加联邦赤字，“与DOGE正在推进的目标背道而驰”。舆论分析，随着马斯克“离任”，他与特朗普的利益分歧将日益公开化，甚至有声音认为，马斯克越来越有可能成为特朗普的“眼中钉”。

当地时间2025年2月20日，美国马里兰州奥克森希尔，马斯克举起一把来自阿根廷总统哈维尔·米莱的电锯，与他一同出席保守党政治行动会议 视觉中国

削减开支，效果不佳

据DOGE称，其迄今已经取消了超过2.6万份联邦拨款和合同，价值约730亿美元，有超过26万名政府雇员被买断、提前退休或被解雇。但路透社表示，众多预算专家和媒体的审查都显示，DOGE公布的数据存在大量错误，导致外部人员很难一一核实。

美国《纽约时报》说，DOGE的“黑历史”包括重复计算相同的削减金额，将“十亿”（billion）与“百万”（million）混淆，以及声称自己取消了多年来一直无效的合同等等。此外，DOGE一些已宣布的削减措施实际上并没有为联邦政府节省任何资金，因为已被法官们推翻或搁置。

据报道，美国财政部所描绘的情况比DOGE宣传的更为保守一些。美国财政部官方数据显示，在特朗普第二任期头几个月，美国联邦政府支出反而比去年同期增加10%，约2500亿美元。即使在被削减最厉害的部门中，至少目前来看，其支出也仍高于去年。

路透社称，其中一个主要原因在于特朗普难以直接控制的因素——美国日益增长的债务利息支出。该项数据较去年同期增长约22%，占联邦政府支出的约七分之一。社会保障开支同比增长10%，约为5000亿美元。

另一方面，DOGE削减的许多支出当前也未直接反映在账面上，比如尽管数千名员工已接受买断，但政府仍需支付他们的工资直到10月。据悉，特朗普上任后，美国政府的联邦雇员薪资支出反而增加了30多亿美元。美国劳工部预估的季调后数据是，今年4月联邦员工人数比1月少约2.6万人。

而这部分为将来节省的开支，仍面临着不确定性。美国耶鲁大学预算实验室执行主任玛莎·金贝尔（Martha Gimbel）说：“未来我们可能永远不会再重新雇佣这些员工，从而节省数十亿美元；但也可能他们回来后，开支甚至比以前更高。”两党政策中心财政政策专家雷切尔·斯奈德曼（Rachel Snyderman）则指出，如果特朗普政府的预算案未能依法获得国会批准，各机构支出下降的趋势可能会逆转。

矛盾公开，未来成“刺头”？

28日，马斯克在社交媒体X（原推特）上宣布，他作为“特殊政府雇员”的任期结束。他感谢特朗普给他机会削减冗余的联邦开支，并坚称随着时间推移，DOGE的使命将会“越来越强”。但近日，他和特朗普在联邦财政政策上已经暴露分歧。

上周，美国共和党人掌控的国会众议院以一票优势艰难通过被特朗普称为“大而美”的大规模税收与支出法案。马斯克随后在接受美国哥伦比亚广播公司（CBS）采访时表达不满，称这项法案将增加联邦赤字，“与DOGE正在推进的目标背道而驰”。

上述法案将延长特朗普在其首届任期通过的企业和个人减税措施，在2034年前使美国联邦政府赤字增加3.8万亿美元。马斯克对此无奈道：“我认为，一项法案它可以‘大’，也可以‘美’。但我不知道它能否两者兼具。这是我的个人观点。”

白宫发言人莱维特表示，马斯克离开后，特朗普的内阁部长将继续与DOGE员工合作，并指出“DOGE的领导者包括总统内阁的每一位成员，以及总统本人”。但路透社直言，特朗普的内阁部长们未来将以何种热情继续精简部门，仍有待观察。

在分歧公开化的背后，是马斯克的商业品牌因其与特朗普的合作而受损。美国《华尔街日报》30日指出，马斯克旗下特斯拉的市值在特朗普当选总统之后一度达到1.5万亿美元，但随着马斯克更多地参与政府事务，其市值随后缩水过半。在马斯克回归的消息传出后，特斯拉的市值又飙升回1万亿美元以上。

《华尔街日报》制图

“马斯克为其DOGE风暴埋单”，英国 《金融时报》30日评价，马斯克在美国政府的四个月“闪电行动”一度让他成为自镀金时代以来华盛顿最有权势的商人，但这场风暴并没有提升他的个人声誉，也未能改善他旗下公司的形象。

报道指出，在特朗普上台初期，马斯克旗下企业也曾受到明显“关照”，如拜登政府对SpaceX的招聘歧视诉讼被撤销，监管机构对其脑机接口公司Neuralink的调查也被叫停，Starlink被商务部长卢特尼克列为420亿美元乡村宽带项目的潜在受益者等，让人认为他在共和党竞选活动中花费的将近3亿美元“物有所值”。

在此期间，Starlink还顺利进入印度、巴基斯坦、越南等长期布局市场，社交平台X也获得多家大公司加大广告投放，多项政府合约得以签署。特朗普上任初宣布的一项名为“美国金穹”导弹防御系统建设计划，也被认为可能让SpaceX受益。

但马斯克在DOGE的角色也让他的电动汽车及太阳能板公司特斯拉遭受了严重的反噬。除了股价暴跌，还有报道称公司董事会曾尝试罢免马斯克的CEO职位，特斯拉的不少经销店也被抗议者纵火。 

《金融时报》指出，直到最近，特斯拉还是马斯克的主要财富来源，其品牌受损恐难完全修复。“美国80%的特斯拉卖给的是蓝州地区（即民主党支持者居多的地区），”一名特斯拉前高管表示，“显然，这部分选民受到了深深的冒犯。”

报道说，由于马斯克的政治活动，Starlink失去了加拿大和墨西哥利润丰厚的合同，而X仅在欧洲就失去了1100万用户。另一边，监管机构对特斯拉和SpaceX的调查仍未停止。特朗普政府拟推进取消电动汽车税收抵免的计划和关税政策，都可能进一步打击其汽车销量。

“（马斯克）他的离开再次表明了他在华盛顿的影响力正在减弱。”《纽约时报》30日回顾称，今年2月特朗普举行首次内阁会议时，马斯克的权力显而易见——作为一名几乎没有正式权力的“特殊政府雇员”，他却在任何一位内阁部长之前发言。

但在随后的几周里，马斯克的帮助越来越少，反而成了特朗普顾问认为有害的头条新闻的制造者。报道说，他的社交言论引发争议，尤其是在社会保障领域宣称发现“大规模欺诈”，引起总统顾问组不满。

《金融时报》认为，在摆脱了“特殊政府雇员”身份的束缚后，马斯克越来越有可能成为特朗普的“眼中钉”。就在马斯克宣布离开DOGE后不久，他再次批评白宫取消清洁能源税收抵免的计划。比特币公司MARA Holdings的CEO弗雷德·蒂尔（Fred Thiel）说：“罗斯福有句名言：‘温言在口，大棒在手’。或许埃隆的做法略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