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云社,偏偏缺了这个字 (郭德纲就一说相声的) |
送交者: 2022年07月02日21:25:04 于 [世界游戏论坛] 发送悄悄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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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毒Sir 本文由公众号「Sir电影」(ID:dushetv)原创。 德云社被点名了。 因为爆出的这“瓜”—— 6月25号,德云社艺人陈霄华擅闯他人住宅,猥亵被刑拘。 两天后。 德云社做出回应:辞退陈霄华,并收回其在德云社的霄字辈艺名。 换句话说,逐出师门了。 可是这“师门”也还未清静。 人民网评论这起事件,“德云社,该好好自我检视了”。
“学艺先学德”、“管教弟子无方”,也是很多网友对德云社的批评。 越来越强调艺德,是现在的趋势。 粉丝效应带来的“塌房效应”,难以忽视。 但。 即使德云社能够与犯事的弟子割席,无法掩盖的是—— 在德云社的“德”被动摇之前。 先失去的,是下面的那颗“心”。 01 社会事件,惊扰的是路人;业务水准,察觉到问题的是粉丝。 说“爆雷”,德云社今天不是第一桩。 2010年,李鹤彪打人。 2012年,德云社“打架门”事件。 2019年,张云雷“汶川”“慰安”段子,又被口诛笔伐。 另外还有被曝出的艺人出轨、家暴、睡粉……不一而足。 是郭德纲疏于管教吗? Sir不想说,一个成年人,私生活还要让师父兜底,自己还不能独立承担法律责任。 但这些负面新闻,实实在在也让“德云社”这个招牌磕掉了金漆。 郭德纲不想管? 是管不过来了。 德云社的问题在于——它究竟是一个江湖戏班,还是个现代演艺经纪公司? 两个或许都是。 但两个都不到位,才让今天的德云社屡屡陷入争议。 过去的德云社,有严格的师承。 师徒之间,不是简单的劳务关系。 除了学艺之外,徒弟们要包揽杂役的活,这是锻炼“眼力见”和品性,也是传统里对师父的服从。 曹云金也吐槽过。 在师父家里,活是永远都干不完的。 下至私生活,徒弟也要受制于师父。 岳云鹏谈恋爱,郭德纲要过问。 翻看手机聊天记录,是为了心里有数。 在这样的情况下,不说管教出来的徒弟,一定不犯事。 但起码,师父多少也是共同责任人。 可是到了现在,德云社走到第三代,局面摊大,加上之前的多次变故,旧传统已经难以为继。 德云社要“产业升级”。 2020年,德云社在直播平台上在线招生,选拔“龙字辈”。 当晚吸引245万人报名。 说是冲着“郭德纲”而来的,更像是冲着一条致富出名道路而来。 而谁还记得。 德云社的第一个龙字辈成员,是2016年拜郭德纲为师的欧弟。 欧弟正经学了多少相声功夫? 现在和德云社还有多少联系? 这些问题,今天好像都已经不重要了。 德云社在“去传统”。 但德云社的新规矩在哪? 恐怕郭德纲自己,也越来越摸不着头脑。 02 郭德纲身上的第一个标签,是草根。 他来自草根。 曾经三次上京,想着靠自己的本事,闯出一片天地。 前两次都以失败告终。 终于,扎根广德楼,在张文顺、李菁的合作下。 从台下就只有一个观众开始,终于做到了平均场次200人。“北京相声大会”也算是为德云社未来的人气攒下了基础。 郭德纲的路,是生生砍杀出来的。 收集整理相声经典,打磨相声技能。 但没火的时候,挣钱难。 妻子王慧,为了德云社,卖车卖首饰,走穴补贴开支。 为了场地、人员开支,郭德纲也得自己去各种打工,混影视圈、娱乐圈。 最出名的例子,就是2003年,他为了几千块的嘉宾出场费,参加某卫视的节目,在大街上的橱窗里,向所有人直播自己48小时的生活。 当时给他整的心态崩了,一度要求停止录制。 最后节目录完了,本来与电视台谈好的4000薪水,最后也只拿到了1000。 他所说的相声,也代表草根。 与那些带编制的传统相声演员不同,郭德纲以“春风吹又生”之势头,用野蛮生长对抗着主流意识。 他有野心。 在他的自传《过得刚好》里,有这样的一段论述——
可以说,对于从小剧场里摸爬滚打出名的郭德纲。 被正统的曲艺协会炮轰。 再到被取缔小剧场演出。 他不服。 所以在《论五十年相声之现状》里,他会这样说:
可以说,他的反体制相声成功,是正好戳中了观众下怀。 在相声行业里,他讨厌刻板、教条、按部就班。 提出过办社宗旨: 让相声回归剧场,做真正的相声。 注意重点,剧场+相声。 早期没有门路,纯靠吆喝的时代,这群落魄的手艺人们,也必须正经地去拉客,去外边跑,一张票十块,听一整场。 不仅“刮风减半、下雨全完”。 郭德纲说,“最惨的一次,我们试过给一个观众表演。” 讲的就是当时的状态。 甚至在互联网刚刚兴起的年代,他们就已经鼓励大家去录像,去录音,多传播,让“德云社”和“郭德纲”的名字,早早地在互联网上扩大影响力,和“相声”两字紧密结合在一起。 因为资源少,前途渺茫。 所以对于还需要他帮着遮风挡雨求活路的徒弟。 尤其是早期的云字辈,以及在家里学艺的几位“儿徒”。 他是真宠,也真教。 结果也很明显: 曹云金,何云伟,在几年后都成为德云社能当一面的角。 这份“真”,甚至延续到李鹤彪打人的时候,那会儿的郭德纲也是各种护犊子,甚至不分青红皂白,差点毁掉了德云社。 这一切,只是因为相对于社团里的其他人(李菁、张文顺以及几位老艺术家)来说,德云社,只有郭,确实是一穷二白。 想成功,也是咬牙切齿。 因此,从早期的北京相声大会,到德云社,可以明显地发现: 这是一个郭德纲分量逐渐提高的过程。 最明显的,德、云二字,便是取自郭和他的徒弟们。 逐渐绑定的,也是他这一门的荣辱。 据已故的相声演员苏文茂回忆: 徒弟签“卖身契”是过去师门的日常,而且内容一般很简单: 学艺五年为满,效力半年。 而郭德纲这边,则是管吃管住教能耐,学艺满三年,效力一年,然后死走逃亡,各安天命。 当2010年的“八月风波”发生,部分元老相继退出,成名后的德云社第一次大危机爆发时,给了当时的郭德纲当头一棒—— 旧的师徒父子制度,已经无法维系。 那就正规化,那就上合同吧。 结果,被称为“十年卖身契”的合同正式出台,又成了曹云金离开的导火索之一。 据后者所说,卖身契意思很简单: 德云社员工在这工作,不能离职,离职需要赔偿公司100万元。 相比于这个赔偿,德云社成员早期的收入,不仅很少,而且分配不合理。 经常是大锅饭,比如按演出次数来算工资。 一场五十,一个月十场,就五百块,演怎么样,下多大力气,和工资,都没太大关系,郭德纲自己也承认不对。 那就改嘛。 德云社由此开始了轰轰烈烈地公司化改革。 “师父”变老板,“徒弟”变员工,“师兄弟”成了同事。 “师徒”间,更是明码标价签合同。 看起来,很现代化,一切都在往正规道路上走。 人心安定了事业也越来越好,小剧场涌现了一堆能卖票的“角儿”: 烧饼、张鹤伦、孟鹤堂,张九龄,周九良…… 之后不仅从小剧场走出,还积极拥抱娱乐圈—— 比如让岳云鹏,郭麒麟演戏,上综艺,迈入娱乐艺人的行当。 比如推出张云雷,秦霄贤,主打偶像经济,甚至催生出类似“德云女孩”这样的粉丝群体。 甚至畅想过,“未来相声形态”—— 这在相声史上都是闻所未闻的事。 而这一切,都是德云社改制成功的体现。 德云社,在这个时代,成为了中国娱乐圈的一所造星工厂。 但时间一长,有心人也能看出些门道。 一面,是感情依旧。 岳云鹏在不止一个节目里表达对师父的忠心和感谢:卖身契签一辈子也没事。 烧饼在参加综艺时说过,玩命上综艺挣钱的唯一目的,就是给师父置办一件价值百万的“蟒袍”。 德云社成员上节目,只要有郭德纲在场,经常就是大型的“谢师恩”“争宠”现场。 但另一面,内部矛盾日益凸显。 比如收入。 有人年入数千万,有人月薪六千块。 因为眼馋收入,每年报考德云社门庭若市。 但也因收入不足,开始有成员退出德云社。 如果说这要是人各有志,市场竞争,能各安天命倒也ok。 但就像郭德纲自己在采访中说: 时至今日,捧红一个相声演员太容易,跟玩儿似的。 有岳云鹏的例子在前,捧谁不捧谁,是郭德纲一句话的事,完全能够手拿把掐。 甚至已经做到了,“不能全捧”,得到“用人的时候再捧”的状态。 再回头看。 德云社对外展现的“孝心”“感情”。 某种意义上说。 德云社在公司化运营上的所有改变,都是虚的。 因为骨子里是没有变—— 郭德纲,这个重感情,记恩仇,讲伦理纲常的老派艺人,仍然拥有一锤定音的拍板权。 就像他捧谁不捧谁,考虑的最重要一点是: 要听话 可是。 明明是个娱乐公司,伪装成江湖门派。 明明是个造星工厂,还打着长幼尊卑的旗号,讲门面,讲传统,讲尊师重道。 明明是个现代企业,还用任人唯亲的那一套。 从股东,到管理层,不是家人,就是亲戚,不是儿徒,就是爱徒。 德云社也进入了“双轨制”—— 出了问题的,讲合同、公司、平等劳务关系; 利益要害的,还是私人关系,还是唯亲。 先不谈德不德。 问题更早爆发的在于,“艺”本身。 03 但,Sir也不是想批评郭德纲,或是德云社。 因为有一个很扎心的问题: 德云社还需要好么? 甚至,什么是“好”? 让相声回归小剧场? 德云社做到了。 十六年前刚火的时候,票价翻倍涨,依然一票难求,甚至不少人得去黄牛手里花大几百买,碰上大的演出,几千的高价也不在话下。 更别说今日,有郭于二人的演出场次,基本瞬间秒空。 旗下的几位角儿,再大的演出只要参加,基本也不愁卖票。 小剧场,已经管不住德云社了。 这还是圈外,而圈内,就说一个,德云社二十周年演出时,几乎来了小半个京城娱乐圈捧场。 让相声艺人挣到钱? 德云社也做到了。 二十年前,谁听相声,遑论买票说相声。 相声艺人学一辈子,不挣钱,还得靠别的手艺养家。 比如和他一起创办北京相声大会的老前辈,已故的相声艺人张文顺。 主业是干装修,业余说相声。 老爷子曾调侃说北京有一半的装修是他做的,北京的第一部电梯,第一个锅炉,也都是他安装的。 郭德纲早年的相声里那个“能不能走二环”的段子,用“上二环走路”制造的笑料包袱背后,是当年他因为演出太晚错过末班车,为了省路费,在马路上走一夜回家的真实经历。 好笑又心酸。 而现在,德云社顶流的角儿们,年入百万千万,早已经长达十多年,垄断全国的商演市场。 让老郭都感叹,无敌是多么寂寞。 而德云社自己,在过去二十年间,早已经成为了内娱的一个造星工厂,娱乐公司。 有人甚至把它和日本的杰尼斯事务所进行比较。 老郭在采访中自述,红了之后,徒弟们的拍戏邀约从未断过。 张云雷,秦霄贤,剧场火完,成功出道,德云女孩们接站,签名,打榜……偶像粉丝那一套,玩得风生水起。 连自己的儿子郭麒麟,也借着德云社,朝着娱乐圈杀出了一条路,剧集,综艺,双丰收。 可能有人会吹毛求疵: 你说这么多,就是嫉妒,就是偏见,就是看不得别人好。 对啊,好,德云社还能怎么好? Sir不知道。 它已经做到了二十年前想都不敢想的样子。 连郭班主自己也感慨: “德云社到今年已经20多年,我个人认为现在是我们最佳的状态。” 但。 试问现在最讨厌德云社的人,当初哪一个,不是日夜反复听郭德纲的铁杆钢丝? 说一千道一万,很多人之所以讨厌郭德纲,不喜欢德云社。 不是它不够好。 而是它变味儿了。 2005年的时候,郭德纲靠着相声《论相声五十年之现状》,竖起了自己的一面旗帜: 反对相声只做有教育意义的作品,主张相声应该面向市场,面向观众,走商业化道路。
为此还讽刺了一堆行业的奇谈怪象。 这行门槛低,很多人上台都没基本功:
这行太容易红,太容易成“艺术家”,红了还不珍惜:
市场太大,这行太容易混,大多数都是骗子。
而看看如今: 瞅瞅德云社最红的那一拨人,从出身,到技能,哪一个不符合上边这些? 张云雷《探清水河》唱火了。 来来去去都是《探清水河》。 秦霄贤从上的综艺如《欢乐喜剧人第七季》《姐姐妹妹的武馆》《当燃了!国潮》《笑起来真好看》《德云斗笑社》,到拍的电影《扬名立万》。 依然逃不出“富二代”、“傻孩子”人设。 他们红了不假。 可是相声的基本功,却是粉丝越来越不关注的点。 而需要“角”的德云社,还会在乎吗? 相声说得好的,不如自带流量的。 郭德纲用人和倚重体现出来的这种“实用主义”,已经在和相声渐行渐远。 甚至就连郭德纲自己。 看他近些年的演出: 始终离不开的,还是于谦家里人,离不开的,还是屎尿屁齐飞的下三路。几乎所有的演出,都是拿以前的段子+于谦攒的。 徐浩峰的《师父》里,有一个设计。 来闯关的南方武师陈识,想在天津武行开武馆,必须教一个徒弟,去踢馆,然后再废掉他,用一个人的生死前途,才能换一个门派的跻身资格。 电影里,很多人好奇徒弟耿良辰为何练了三年不到,便能横扫天津武林? 一句话。 天津武行规矩,不教真的。 陈识几乎走到了最后一步,废了徒弟,开了武馆,成为了“规矩”的一部分,可最后还是没忍住。 在巷战挑了整个天津武林。 最后换得了一个落荒而逃,三年规划,两头落空。 但电影最让Sir唏嘘的,是武行的头牌,郑山傲。 他知道不教真的是错的,想利用陈识,做件造福后人的事。 但他也说: 许多事情,不老想不起来。 这是后边一切故事的开端。 可惜,这些怀着好心,有着念想,有能力,有胆识的人,由于这份犹豫,被军方的人,通通扫进了垃圾堆。 在Sir看来,德云社,郭德纲,相声,就在这个档口。 虽然郭班主一次次说,相声已完,自己是为相声看坟的。 德云社没成,郭德纲要振兴相声。 德云社成功之后,他却给相声盖棺定论。 反对了一辈子主流的他,最后已经成了“不教真的”、“不玩真的”就可以通行的大门大派。 谁还搏命去砍杀呢? 这才是每一次上新闻,德云社都会被骂,是因为不少路人认为“缺了德”。 但德云社自己的粉丝不需要这样的社会新闻也能看到,那颗“心”,早就变了。 就像他曾经的徒弟李寅飞,曾在节目里对他流着泪说的那样。 看得让人流泪。 但现实是。 郭德纲听完,只是非常客套地完成了祝福。 跟耳旁飘过一阵风一样。 本文图片来自网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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