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玩實驗室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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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2年，海南倒賣土地的大浪潮中，造就了很多百萬、千萬富翁。

　　一位葉姓老闆曾經告訴記者，“當時錢多得不知道怎麼花，進了KTV，先叫上一大群小姐，拿出一大把錢，向空中撒去，讓她們去搶。”

　　潘石屹和萬通六君子其他幾位，也是在這波機遇中掘得了第一桶金。

　　然而，好景不長，轉過年來海南房地產泡沫破了。曾經夜夜笙歌的“倒爺們”，一夜之間，從千萬富翁變成了窮光蛋，跳樓的跳樓，進去的進去。

　　“多少企業家啊，基本上全軍覆沒，出來的很少。”潘石屹說過。

　　毫無疑問，老潘正是逃出來的那一小部分。他用五斤橘子，兩條三五煙，在海口市規劃局查了份材料，順利從高點處逃出生天。

　　曹德旺對潘石屹夫婦做過一個公開評價：這夫婦倆，鬼精鬼精的。

　　六天前，鬼精鬼精的潘石屹徹底逃走了。

　　據SOHO中國公告，黑石用236億港元收購了潘石屹夫婦91%的股份。收購完成後，原先占股六成多的倆人，將只保留9%的股份，套現142億港元。

　　至此，潘石屹幾乎清空了大陸所有資產。

　　從2014年開始，潘石屹夫婦累計套現已經超過200億人民幣，這些錢很大一部分，被夫婦二人拿去了美國：

　　重新買買買。

　　這位從甘肅天水走出來的農村娃，2009年接受新華網採訪時，說自己是改革開放脫貧的榜樣：

　　“很難找到在改革開放中受益像我這麼大的個人”。

　　但老潘很可能是忘記了，總設計師說改革開放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然後要先富帶動後富，逐步達成共同富裕。

　　據媒體報道，潘石屹在國內的最後一次公開露面，已是去年1月8日。

　　請問潘總，您就是這樣給改革開放做榜樣的嗎？

　　01

　　用網友的話說，潘石屹清空國內資產的整個過程非常狡猾。

　　2014年初，把上海SOHO靜安廣場和SOHO海倫廣場作價52.32億賣給金融街控股時，潘石屹對外說：

　　“持有經營京滬兩地優質地段的辦公物業仍然是SOHO中國的長期發展策略，不會改變。”

　　言外之意是，賣一賣邊緣業務，不足為奇。

　　但剛到那年9月，老潘就接着賣了。

　　上海凌空SOHO 10萬平米物業被以30.5億的價格出售給攜程網。當年取得這塊土地使用權時，他只花了15.62億元。老潘賺了。

　　緊接着2015年，曾經讓老潘和復星老闆郭廣昌明爭暗奪的上海外灘國際金融中心(8-1)地塊，潘石屹出人意料地將其擁有的50%的權益轉讓給了郭廣昌，交易對價84.93億元。

　　老潘把地拿了4年，轉手再賣給復星，不僅一點兒沒吃虧，回籠資金還超過50億元。老潘又賺了。

　　2016年，潘石屹把上海SOHO世紀廣場賣給國華人壽保險，總價32.2億元。

　　2017年虹口SOHO、凌空SOHO分別以35.7億、49.44億賣給了新加坡公司吉寶置業和香港知名私募基金公司基匯資本。

　　連續幾年變賣資產，讓媒體不禁懷疑：潘總，您是不是要離場了？

　　對此，老潘找了一套說辭：“我心目中永遠不能銷售的項目是外灘SOHO，望京SOHO，只要這兩個項目在的話，我還是（房地產）發展商。”

　　也許是覺得自己動作太大，2018年，潘石屹難得沒有變賣資產。這也讓他對媒體說話時，底氣更足了：

　　“說我們拋了資產要跑路，請問我們往哪裡跑？我拿着中國護照，還是北京市的人大代表，我往哪裡跑？”

　　聽完潘總這番話，我眼淚差點快下來了。但正所謂路遙知馬力，日久了才知道，原來老潘都是說着玩的。

　　2019年，SOHO中國以85.61億元的價格一口氣出售了北京、上海的13個辦公物業項目，以及位於北京的9個商業項目共計2583個地下停車位組成的資產包。

　　出售後，老潘的口徑又變了："中國租金回報率我都不好意思說，在北京這樣的城市，SOHO的租金回報率不到3%，全年的物業經營虧損2%，這個生意怎麼做？"

　　隨後，老潘打出了真正的“底牌”：要賣曾讓他引以為傲的“八大金剛”了。

　　所謂的“八大金剛”，是指SOHO中國最核心的八個寫字樓項目——北京的望京SOHO、光華路SOHO2期、前門大街、麗澤SOHO，以及上海的外灘SOHO、SOHO復興廣場、古北SOHO和SOHO天山廣場項目。

　　這意味着什麼呢？意味着一旦出售成功，老潘就等於把SOHO中國在中國境內的資產全部清倉。

　　如果不是因為去年疫情爆發，黑石很可能去年就接下老潘的盤子了。

　　多等這一年，讓老潘着了急。一向只賺不賠的他打了七五折賣給黑石。

　　讓老潘如此痛快的原因，很可能是他看中了黑石的美國身份，而SOHO是香港上市公司。所以：

　　完成這筆交易，只需在境外操作就可以了。

　　悄悄賣樓這幾年，老潘在微博上活成了有2000多萬粉絲網紅的樣子，他拍電影、上綜藝、做木工、搞攝影、學編程、著書立說、關注霧霾，一副與世無爭的樣子。

　　江湖人送愛稱：小潘潘。

　　誰能想到，小潘潘會有什麼壞心思呢？

　　與微博上的雲淡風輕不同，2011年，小潘潘便以7億美元，買下了紐約曼哈頓廣場旁的港務局長途巴士站辦公大樓。

　　2012年，他又花6億美元，收購了曼哈頓公園大道廣場49%股權。

　　2013年，潘石屹的現任妻子，也就是SOHO中國CEO張欣又聯手巴西Safra家族，以14億美元收購美國通用汽車大廈40%股權。

　　此外，潘石屹長子、名列“新京城四少”之一的潘瑞，在英國成立了一家歐房地產公司，在當地拿下多個地產項目，包括首個由華人主導的英國學生公寓品牌UNINN。

　　小潘潘在地產界內部還有另外一個外號，叫“笑面虎”。

　　我覺得可能又得再加一個了，他應該是中國地產界最懂《孫子兵法》的男人，尤其懂：

　　“暗度陳倉”這一計。

　　02

　　小潘潘清空國內資產，在國外買買買這幾年，也不是沒有遭遇過危機。

　　2014年，潘石屹、張欣夫婦向哈佛捐了1500萬美元，隨後成立基金會，又捐助了1億美元。

　　此舉在網絡上引發了很大質疑。

　　但令人沒想到的是，僅僅隔了3個月後，潘石屹夫婦又給耶魯大學捐了1000萬美元。

　　小潘潘參加《金星秀》時，金星曾替觀眾對他進行過一番靈魂拷問：

　　中國有這麼多好大學，為什麼要捐那麼多錢給哈佛，捐那麼多錢給美國人？

　　潘石屹把那套在各處說爛的詞，又重複了一遍：我這筆錢，是資助給哈佛讀書的中國學生的。

　　但18歲就出國演出的金老師顯然不太好忽悠，她接着追問道：

　　“能在哈佛讀書的，無論家庭、學歷還需要資助嗎？再說，上了哈佛的，都可以申請獎學金。”

　　小潘潘尷尬地笑了。想了半天，吞吐着找了個理由：為什麼中國學生讀書還要別人花錢…

　　這個理由可真是太充分了，感動得金星差點當場翻臉，回了句：能考上哈佛的都是鳳毛麟角的人尖子，當然了，你們有錢人只幫有錢人！

　　後來證明金星果然是個大預言家。

　　2020年疫情爆發後，國外隨手捐1.6個小目標美金的小潘潘，果然一分錢不給中國窮人捐。

　　不僅如此，踩着爹媽鋪好的路，彼時已經就讀哈佛大學的潘瑞，還調侃大陸：“口罩都發不明白還想碰我錢？你逗我呢？”

　　能讀哈佛大學的潘家長子果然不同凡響。2021年3月15日，海淀公安分局發文通報：

　　微博用戶潘某（男，30歲）於2020年6月23日在他人微博評論區發表造謠詆毀英雄烈士的言論，目前警方已對其開展追逃，試圖依法對其刑事拘留，但因其已於2020年2月離京出境，警方敦促其儘快回國接受調查處理。

　　據多個媒體報道，潘某正是潘瑞大少爺。

　　潘石屹自傳開篇第一句話說，人的價值觀是從小就建立的。兒子有這樣的三觀，從小家庭教育指定不拉胯吧？

　　說起來，喜歡“跑”，在潘石屹家族確實也不算什麼新鮮事。

　　潘石屹曾經在不同場合介紹過，他爺爺潘爾燊是黃埔六期生，抗日戰爭期間在中條山戰役浴血抗敵，掩護主力撤退後僅剩7人，被俘後也寧死不屈。

　　甚至，還把這段濃墨重彩地寫進了自傳里。

　　但經過媒體人“何處擊”考據，發現根本不是這樣的：

　　潘爾燊的確作為165師495團團長參加了中條山戰役，不過所謂的血戰狙擊日軍則是純子虛烏有，因為戰鬥打響後，495團還在集結地時：

　　潘團長就失聯了。

　　戰役結束後，493團副團長孫鐵峰升任495團團長。證明了潘團長在戰役後依然未歸隊。

　　潘團長跑路後幹了什麼，一直是個謎。

　　不過能確定的是，抗戰勝利後潘石屹的爺爺找到了自己的老上級王鳳山，給自己謀了個差事，最終病逝。

　　多年前，從甘肅天水走出來的潘石屹還曾談及夢想，他說自己心嚮往之的，是回到西北老家，住窯洞裡、放羊，面前是青青的河水，網上也沒有人罵我了。

　　現在人們心裡都清楚了，妻子加入美國國籍，把兒子安頓去了國外的老潘，說中國西北是自己老家，終究還是說笑了。

　　03

　　一個人要走，大概率是受了委屈。

　　不禁想問，這片土地虧待了老潘嗎？

　　風起雲湧的時代，1990年，潘石屹同馮侖、王功權、張民耕在海南省合夥成立了海南農業高科技聯合開發總公司（萬通前身）。

　　萬通發家的故事廣為流傳。

　　他們借了500萬元，用這些錢向銀行貸款1300萬元，然後通過炒連體別墅賺了幾倍。

　　潘石屹在那時候掙到了人生中第一個100萬，他說：

　　“一開始都不敢相信，不敢簽。在1樓簽了房產買賣合同，到6樓加價就賣了。現在想想都害怕。”

　　那個人口只有六百餘萬的小島，當時出現了兩萬多家房地產公司。

　　當然了，這其中大多數根本不是正經開發商，而是有政府關係的私企，因為只有他們能弄到「政府批文」這一稀缺資源：

　　有批文，拿地價格就低，倒到市場上，就可以狠賺一筆。

　　很顯然，批文單靠“勤奮努力”是拿不來的，普通人也根本沒機會賺這個錢。

　　萬通馮侖下海前，曾是中央政治體制改革研究小組辦公室成員。

　　1992年，揣着從海南賺到的錢，潘石屹和馮侖先後來到北京。

　　老潘第一個項目，是從北京市西城區那位老朋友手上買來的阜成門外土地，建設成了萬通新世界廣場。

　　2015年老潘做客《張維迎課堂》演講時，說這個項目當時賺了很多錢，賺的都沒有概念了：

　　“當時土地增值稅還沒出台，成本很低，我記得每平方米的土地的價格是兩千七百塊錢，建安費幾千塊錢，最終成本是五千到六千塊錢。最後銷售的價格是三四萬塊錢。”

　　1994年，潘石屹認識了在華爾街高盛銀行工作的“海歸”張欣。

　　據媒體報道，認識張欣4天后，潘石屹便向其求婚，4個月後，兩人同居結婚。

　　借着這個契機，潘石屹離開了萬通，與張欣一起重新創業，做起了自己的京圈地產。

　　靠着張欣華爾街精英的設計審美、老潘的拿地眼光和營銷技術，SOHO在接下來幾年中狂飆突進。

　　全盛時，SOHO曾一度占據北京CBD地區近一半銷售額，造型之獨特、售價之高昂，名冠北京城。

　　為了賣樓，那幾年潘石屹馬不停蹄地拍電影、出書，把自己打造成地產娛樂明星，然後帶着成功企業家光環跑到山西和內蒙古，向煤老闆們兜售SOHO旺鋪。

　　2005年，北京商品住宅房均價一平米6725元時，潘石屹就以2萬一平的單價，從山西人手裡拿走了7個億。

　　足足3倍於市場的超高定價，把風險和經營壓力都留給了自己客戶。

　　2007年，SOHO中國在港股上市創下了當年亞洲最大商業地產IPO紀錄，三年後營收破184億元，體量一度超越恆大，幾乎是融創的3倍。

　　據媒體統計，2006年至今年初，SOHO中國累計實施分紅12次，累計現金分紅達到207.78億元，分紅率為46.95%。

　　2021年4月，福布斯全球富豪榜上，潘石屹夫婦身家超過200億元。

　　當然了，能賺這麼多錢，我們肯定不能否定老潘和張欣的個人奮鬥。但也要考慮歷史的進程。

　　如果沒有改革開放提供的舞台，可能不僅是老潘，“先富起來”的這波資本家，80%應該都還在過着平淡的生活吧。

　　潘石屹曾說，他把路遙寫的《平凡的世界》讀了7遍，拍成電視劇上映時，每天看完都會趴在床上哭：

　　“小時候沒有飯吃，自己曾過得比書中主角還要苦。”

　　潘石屹最喜歡的書中人物是孫少安。因為和老潘一樣，少安創業的第一份工作，也是建了磚廠。

　　但老潘終究不是少安。孫少安後來通過努力過上了好日子，開始回饋腳下這片土地，幫助村里其他農民。

　　並且最關鍵的是：

　　不管遭遇多大挫折，他從未想過一走了之。

　　尾聲

　　6月4號那天，一向喜歡站在時代浪尖上跳舞的老潘，正式成為了名B站UP主。

　　但與早些年在微博上一呼百應不同，現在發了兩個視頻的他只有104個粉絲。

　　我點開他最新一條視頻進去看了看，零星幾條彈幕飄過，說的都是“別跑啊，老潘”。

　　老潘再次認證了互聯網熱力學第一定律：潘子看見W，永遠是勸不住的。

　　如預想中一樣，改革開放這些年來，確實讓一部分人先富了起來。

　　這波人吃盡了時代紅利，成為超級富豪，擁有了移山填海的能力，現在到了他們該履行帶動後富責任的時候。

　　與老潘個人而言，這波操作不過是他精緻利己主義者再次邁出的一小步，但於先富帶動後富的歷史責任來看，這是他為“人民富豪們”做出壞榜樣的一大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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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參考文獻：

　　《我的價值觀》，作者潘石屹

　　《潘石屹售賣中國資產》，發布於“AI財經社”

　　《潘石屹，歸去》，發布於“鐵拳何處擊”

　　《潘石屹，跑得猴急》，發布於“功夫財經”

　　《鬼精鬼精潘石屹》，發布於“華商韜略”

　　《潘石屹擦幹了臉上的口水》，發布於“星球商業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