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大林同毛泽东的会谈

 (1 949 12 月一1950 月)

 A"M" 列多夫斯基著 陈春华译 227

 编者按:这是一再根据俄罗斯新解密的前苏联档案撰写 的文章，主要叙述介绍丁 1949 年末至 1950 年初毛泽东莫斯 科之行的缘起及主要经过，中苏友好同盟条约谈判的主要内 容等。虽然作者的一些分析我们并不一定同意，但文章确实 为研究者提供丁有益的资料及其线索。与发表前一篇档案文 献一样，我们希望借此能引起更多的研究者注意并充分利用 这些新解密的俄方档案文献。本文翻译发表时咯有删节。 

1947 年初，第一次提出毛泽东莫斯科之行问题，是中国方 面主动提出的。对中国共产党来说，当时的局势极为严峻，国共 谈判己陷入僵局;美国总统特使马歇尔的和平调解使命以完全失 败而告终;中国爆发了更残酷的内战，战火烧到了华北和东北。 在各个战线上中国共产党的军队严重失利。在华北国民党军队给 中国共产党的主要根据地"中国特区"①以打击，占领了自 1936 年以来就是中共中央和共产党军队司令部所在地的延安。在东 北，蒋介石军队使苏联帮助建立的林彪指挥的民主联军遭到严重 失败，把保全下来的共产党军队逼到了松花江对岸，占领了整个 南满(苏联控制下的辽东半岛除外)并准备向林彪所部退往的北 满挺进。 ① 指陕甘宁边区译者注。 228 近代史资料 为避免灾难，毛泽东极需苏联更积极、更广泛的援助。为此 目的，他打算前往真斯科同斯大林讨论中国的局势，中国革命的 战略战术问题，征求建议，而主要是争取武器、弹药、其它军事 技术装备等多方面的实际援助。 斯大林同意毛泽东来莫斯科。他在 1947 15 日给常驻 毛泽东总部的秘密联络员阿洛夫 (A. OpAOB) 的密电中写道: "请转告毛泽东，联共(布)中央认为，他来莫斯科最好别张扬。 如果毛泽东认为这有必要，我们觉得最好途经哈尔滨。如果需要 的话，我们将派一架飞机。请报告同毛泽东谈话的结果和他的要 求。"(1)可是斯大林很快就改变了主意。他 日给阿洛夫的 电报中，收回了上述许诺，责令他通知毛泽东"鉴于战役行将 开始，毛泽东不在(国内)可能对战役产生不良影响，我们认为 暂时推迟毛泽东莫斯科之行为宜。"② 当然，斯大林援引战局不过是不允许毛泽东来苏联的托词而 已。真正的原因是国际局势急剧尖锐，尤其在中欧地区，围绕着 德国问题，苏美关系也因中国事件变得十分复杂。在此种情况 下，毛泽东来莫斯科(而斯大林没有把握这一消息不传出去)可 能给苏联政府引来极不利的国际反应。 在上述电报之后，关于毛泽东莫斯科之行问题，在 1948 年、 1949 年仍有电报来往。，1948 11 21 日，毛悻东在给斯大林 的电报中表示，希望在 1949 月底访问莫斯科。斯大林在 1948 12 14 日的回电中，建议将他的莫斯科之行改在晚些 时候，理由是:第一，莫斯科认为:中国的局势要求毛泽东留在 中国;第二，在毛泽东拟定的访问期间，许多苏联领导人去外省 收购粮食，不在莫斯科。斯大林写道"我们依然坚持您推迟莫 ① 俄罗斯联邦总统档案馆，全宗 39. 目录 1. 案卷: 31 ，第 23 页。 ② 同上，第 24 页。 斯大林同毛泽东的会谈 229 斯科之行，因为目前您留在中国是十分必要的。如果您愿意，我、 们可以派政治局的重要成员立刻前往尊处，就我们关心的问题举 行会谈。"① 这次推迟的确不是因为中国局势不允许，毛泽东对局势的了 解不比莫斯科差，也不是因为苏联领导人忙于收购粮食，毛泽东 当然不相信这些，他对联络员阿洛夫谈过此事。之所以推迟是另 有原因。 1948 11 14 日，联共(布)政治局在讨论这一问 题时，斯大林讲了下述意见:毛泽东仍是"游击队领导人"他 来苏联的消息即使严加保密也可能走漏风声:这次来访可能被西 方国家说戚来莫斯科接受指示，而毛泽东本人将被称作"莫斯科 的代理人"。照斯大林的看法，中国事件如此发展下去，以毛泽 东为首的中国新政府也许很快就会建立，到那时他就可以不用化 名，而以中国政府元首的身份正式来苏联访问了。出于这些考 虑，斯大林建议将毛泽东之行推迟到 1949 12 月底，而派一名 负有秘密使命的"联共(布)中央政治局重要代表前往中国"。 毛泽东同意斯大林的建议，请求将苏联代表派往中共中央政 治局和毛泽东的驻地西柏坡。斯大林把这一使命交给了政治局委 员米高扬。为保密起见， 1949 30 日，他化名安德列耶夫 抵达了那里。前交通部长伊·瓦·柯瓦廖夫(I1. B. KOB8.AëB) 联共(布)中央机关工作人员翻译叶·费·柯瓦廖夫 (E.φ- KOBaAëB) 随行。在七天里，米高扬就国内战争、内政外交、苏 中关系等广泛的问题进行了紧张的会谈。毛泽东和同他一起参加 会谈的周恩来、刘少奇、朱德以及任粥时，均请求苏联向中国共 产党提供军事技术、财政经济、干部等方面的援助。毛泽东建议 向莫斯科派遣中共中央特别使团，同苏联领导人进一步会谈和协 ① 同上，第 69 72 页。 230 近代史资料 商①。以中共中央书记刘少奇为首的特别使团于 1949 月至 月访问了莫斯科。 1949 10 日，中华人民共和国和中华人民共和国政 府宣告成立后，再次提出了毛泽东莫斯科之行问题，但现在是以 新的身份，中国国家元首的身份前往。这次是毛泽东主动提出 的。他起初是在 11 日，与联共(布)中共中央代表伊·瓦· 柯瓦廖夫交谈时，表达了前往莫斯科的愿望。毛泽东告诉柯瓦廖 夫，他想于 12 月访问斯大林， "亲自向他祝寿"。毛泽东认为: "在斯大林寿辰那一天，苏联的友人将组织代表团从世界各地前 往莫斯科。因此，毛泽东之行可以完全公开。" 11 日，毛泽 东通过外交途径向莫斯科发了一封内容相似的电报。而 11 10 日周恩来又奉毛泽东之命拜访了苏联大使罗申，通知他说毛泽东 希望拜访斯大林同志。请他把此事转告莫斯科② 大使问:毛泽东访问莫斯科带有什么性质，政府要员中有谁 随行?周恩来回答说:访问期间，毛泽东除同斯大林进行私人友 好接触外，看来还想讨论苏中条约问题。政府成员中没有谁陪同 前往。不过，如果毛泽东之行的结果要起草新的苏中条约的话， 那么他，周恩来可能火速抵达莫斯科签署这一文件③。 对周恩来向罗申讲的 应该补充一个我认为极为重要的细 节。从我们在总统档案馆中可能看到的一些文件中可以看出，与 柯瓦廖夫交谈(关于此事周恩来已通报给苏联大使)时，毛泽东 表达了访问莫斯科的愿望，还表示他出访的重要目的之一是休养 ① 关于此事详见 A.M' 列多夫斯基著 (1949 月米高扬赴中国的秘密使 命}一文，载俄罗斯〈远东问题〉杂志 1995 年第 期。 ② {苏联驻中华人民共和国大使罗申与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务院总理兼外交部长 周恩来 1949 11 10 日谈话记录)，藏于俄罗斯联邦对外政策档案馆，全宗 0100 ，目录 42 ，夹 288 ，案卷 19 ，第 81-83 页。 ③ 同上。 ，、 斯大林同毛泽东的会谈 231 和治疗。莫斯科当时己考虑到这一点。斯大林、苏联领导人竭力 采取措施不使毛泽东逗留期间的活动日程排得过满，想留给他休 养和治疗的机会。 这就是 1949 12 月至 1950 月毛泽东访苏的简单缘起。 '每 '等 

1949 12 16 日，毛泽东乘火车抵达莫斯科①。随行的两 名助手是陈伯达和师哲，还有几名工作人员，随员中没有一位高 级官员。 苏联政府按照苏联当时全部最高官方礼仪，在雅罗斯拉夫火 车站举行了隆重的欢迎仪式。按照当年的外交礼仪，斯大林不亲 自前往火车站和机场迎送贵宾。这次也是一样。代表斯大林欢迎 毛泽东的有苏联部长会议两位副主席莫洛托夫和布尔加宁以及外 贸部长孟希科夫( M. A. MeHbIll. HKOB) 、外交部副部长葛罗米柯 等官员。出席欢迎仪式的有以王稼祥大使为首的中华人民共和国 驻莫斯科大使馆工作人员及社会主义各国大使。 当天斯大林会见了毛泽东，会谈十分热列、友好、坦率和相 互尊重。 苏联方面出席斯大林与毛泽东上述会见的有:联共(布)中 央政治局委员、苏联部长会议副主席莫洛托夫，政治局委员、联 共(布)中央书记马林科夫，政治局委员、苏联部长会议副主席 布尔加宁，苏联外交部长维辛斯基，苏联外交部远东司司长费德 林。中国方面同毛泽东一起出席会见的只有他的助手师哲。三四 十年代他曾在苏联参加过中共驻共产国际代表团的工作，四五十 年代是中共中央机关的负责人员。师哲精通俄语，充任毛泽东的 ① {费德林与毛泽东在前莫斯科途中的谈话).载俄罗斯〈近现代史〉杂志， 1996 年，第 期。 232 近代史资料 私人翻译。费德林担任苏联领导人的翻译。

 在互致问候和寒喧之后，实质性会谈开始之前，斯大林和毛 泽东就将要讨论哪些有关国际局势和苏中关系的问题进行了磋 商①。 会谈是从毛泽东提出战争危险问题开始的。毛泽东对这个问 题极为担心。因此，会谈一开始，斯大林问毛泽东想讨论哪些问 题时，他就表示"当前最重要的问题是保障和平问题。中国需 要三至五年的喘息时间，可利用这段时间把经济恢复到战前水 平，使全国形势稳定下来。解决中国最重要的问题取决于和平的 前景。因此，中共中央委托我向您，斯大林同志问明一个问题， 怎样保障国际和平，保障程度如何?"② 斯大林回答说:和平问题是苏联领导人注意的中心。斯大林 说"谈到中国，目前并不存在对中国的直接威胁，日本尚未站 稳脚跟，因此不想打仗;美国虽在叫嚣战争，但最害怕战争;在 欧洲，人们被战争吓破了胆;实际上没有谁同中国打仗。难道说 金日成要进攻中国吗?一一斯大林开玩笑说。他强调指出:和平 取决于苏中两国共同的努力。"如果我们齐心协力，和平不仅可 以保障五至十年，而且可以保障十至二十年，也可能更长一点时 间"③。 随后，毛泽东提出了 1945 14 日苏联与蒋介石政府签 订的中苏条约问题。早在 1949 年一二月份，米高扬肩负秘密使 命前往西柏坡，在中共中央领导人与他会晤期间，由于中方的提 议，曾研究过这一问题。、此后不久，即 1949 月份，斯 ① 费德林著{斯大林与毛泽东〉一文，载〈近现代史〉杂志. 1992 年，第 期。 ② 俄罗斯联邦总统档案馆，全宗 45. 目录1.案卷 329. 页。 ③ 同上.第 10 页。 斯大林同毛泽东的会谈 233 大林同以刘少奇为首的当时在莫斯科的负有同样秘密使命的中共 中央代表团会晤时，也讨论过这一问题。 同米高扬会谈时，毛泽东和周恩来对上述条约表示完全满 意，并表示赞同共产党政权在中国建立以后，上述条约依然有 放。 日，毛泽东会见米高扬时表示说:中国社会人士十分 关注中共对当年中国与外国签订的条约，包括 1945 14 签订的中苏条约的态度。毛泽东说=鉴于中国共产党要求废除 "卖国条约"，民主党派领导人间中共领导人"卖国条约是指哪 ·些条约?"中共领导人向中国社会人士代表解释这一问题时，强 调说:对这一问题要持分析态度，不要求废除蒋介石签订的全部 条约。因为其中一些条约正像毛泽东所说的，是"爱国条约"。 中国共产党打算保留这些条约继续有效。毛泽东把 1945 14 日苏中友好条约归入"爱国条约"之列。米高扬用密电从西 柏坡向斯大林报告同毛泽东会谈的内容时，特别指出"我问毛 泽东:他在会谈时说苏中条约是爱国条约，其根据是什么?毛泽 东说[ .,. • •• ]苏联来旅顺口是为了保卫自己，保卫中国免受日 本法西斯侵略，由于中国不强大，没有苏联援助，本身没有能力 自卫。苏联不是作为帝国主义力量，而是作为捍卫共同利益的社 会主义力量来到中国长春铁路和旅顺口的。 当问及共产党人为什么反对美国在青岛的海军根据地，保护 苏联在旅顺口的根据地时，毛泽东回答说:美帝国主义呆在中国 是为了奴役，而苏联在旅顺口驻军是为了防止日本法西斯侵略。 当中国强大了，有能力自卫而不受日本危害时，苏联就不再需要 旅顺口根据地了。"① 在米高扬启程前往西柏坡之前，苏联领导人作出决定:中国 共产党→且在中国建立政权，将废除 1945 年苏中条约中有关旅 ① 同上，全宗 39 ，目录 ，案卷: 39 ，第 62-63 页。 234 近代史资料 顺口海军根据地的部分，从辽东半岛撤走苏军。作出此项决定的 理由是:关于旅顺口的协定是不平等协定，即侵害了中国主权， 因为此项协定是容许苏联军队单方面全面管辖海军根据地及其周 围广阔的陆地和海域。 1945 月至 月莫斯科谈判期间，起草苏中友好同盟 条约时，以宋子文为首的蒋介石政府代表团，为保卫中国，避免 日本再事侵略起见，不反对缔结旅顺口协定，但要求由中国人或 至少由苏中联合管理机构在平等基础上对海军根据地进行管辖。 苏联政府坚持海军根据地及其周围海区由苏军司令部全面管辖。 为了论证自己的观点，苏联政府在谈判时提出了一系列理由，但 并没有讲最重要的理由，即斯大林不相信蒋介石，对美国的对华 对远东政策也感到不安。 斯大林认为:中共取得政权将根本改变远东局势，并对苏中 关系产生良好影响。因此，没有特别必要把苏军留在辽东半岛。 米高扬曾奉命向中共中央领导人阐述苏联政府这一观点。 日，米高扬在用密电报告这一使命的执行情况时，写道: "关于苏中条约问题，我说:我们认为，关于旅顺口地区的 苏中协定是不平等协定，缔结该协定是为了阻止国民党句结日 美，反对苏联和中国解放运动。我说:该协定给中国解放运动带 来了某些好处。但现在随着中国共产党人取得政权，国内形势在 发生根本变化。我继而指出:因此，苏联政府决定废除该不平等 协定，一候缔结对日和约，就撤走驻旅顺口的苏军。我说:但 是，如果中国共产党认为最好立即撤走军队，那么苏联愿意这样 做。至于中国长春铁路协定，我们不认为是不平等协定。因该铁 路主要是俄国出资修建的。我说:也许该铁路的平等原则未完全 执行，但是我愿意就这一问题进行讨论，并同中国同志友好地加 以解决。" 米高扬接着写道"说该协定是不平等协定，出乎毛泽东及 ……一… 斯大林同毛泽东的会谈 235 政治局委员们的意料，随后毛泽东和政治局委员们表示:现在苏 军不要撤离辽东，不要取消旅顺口根据地，因为这样一来我们就 帮了美国的忙。毛泽东表示:从辽东撤军问题我们要严加保密， 只有推翻了国内反动政治势力，人民动员起来向外国资本发起攻 击并将其没收，在苏联帮助下， ‘我们进行整顿'的时候才能修 订协定。毛泽东说:中国人民感谢苏联签订了这个条约，当我们 强大了，‘你们再离开中国，，我们再签订与苏联一一波兰条约相 类似的中苏互助条约。，"， 94 月至 月中共中央代表团在莫斯科期间，就是按 这一精神阐述中共中央领导人观点的。在送交联共(布)中央政 治局审阅的中共代表团 日报告中指出"中苏友好同盟条 约过去给中国人民带来了很大好处。新中国政府接受这一条约。 这将对中苏两国人民，特别是对中国人民作出更大的贡献。 在苏中两国建交期间需要对这一条约进行研究。一般说，按 照下述三项原则中的一项，该条约便可继续有效: 一、新中国政府声明完全接受该条约，无需作任何修改而继 续有效。 二、两国政府代表按照原来文本的精神重新签订新的苏中友 好同盟条约，根据新情况在修辞和内容方面做某些修改。 三、两国政府代表互换照会:本条约暂时保持原样不变，但 准备在适当时候重新修订。"② 报告征求斯大林的意见"上述三种方案何者为佳7" 斯大林 在报告这一部分的页边上写道"该问题在毛泽东抵达莫斯科后 再行解决。" 1949 12 16 日，斯大林与毛泽东举行了会谈，在谈及 同上，第 78-79 页。 ③ 同上，全宗 45. 目录 1. 案卷 32. 48 页。 236 近代史资料 这→问题时，斯大林强调指出..必须弄清楚:是应当宣布保留 现行的 1945 年苏中同盟友好条约，还是现在就对条约作适当的 修改，同时说明:众所周知，该条约是继雅尔塔协定之后，由苏 中两国签订的。雅尔塔协定规定了该条约最主要的条款(即关于 库页岛、南萨哈林、旅顺口等问题)。这表明上述条约的签订， 可以说己征得了美英两国的同意。鉴于这一情况，我们内部决定 暂不修改该条约的任何条款。因为哪怕修改一个条款也会给美英 两国提供法律上的口实，进而提出修改条约中有关库页岛、南萨 哈林等地的条款问题。因此，认为表面上保留现行条约，而实际 上作出修改，即表面上保留苏联在旅顺口驻军的权利，但根据中 国政府的建议撤走驻在旅顺口的苏军是可行的。此事可按中方的 要求办理。 至于中国长春铁路，在这种情况下，表面上可以保留协定的 有关条款，而实际上考虑到中方的愿望可以进行修改。不过，如 中国同志对这些办法仍不满意，那么，他们可以提出自己的建 议。"① 毛泽东同意斯大林讲的关于苏中条约问题要权衡、要审慎的 理由，因为苏中条约与整个雅尔塔国际榷架有关。破坏这个框架 是十分冒险的。毛泽东重申了中共领导早些时候所表示的，最好 保留 1945 年条约而不作任何修改的立场。他表示..中长铁路和 旅顺口的现状符合中国的利益，因为要想使反对帝国主义侵略的 斗争取得胜利，单靠中国的力量是不够的。此外，中长铁路也是 培养中国铁路干部和工业干部的学校。"② 斯大林对此指出..撤军并不意味着:如果中国需要这种援 助，而我们会予以拒绝。问题是，我们作为共产党人，不便在别 ① 间上，案卷 329 ，第 10-11 页。 ② 同上，第 11 页。 斯大林同毛泽东的会谈 237 国领土上，尤其是在友好国家的领土上驻军。要知道在这种情况 下，任何人都会说:既然苏军驻扎在中国领土上，那么为什么， 比如英国人不能在香港，而美国人不能在东京驻军呢? 如果苏军根据彼此的协议撤出旅顺口，那么，我们将在国际 关系中博得好评。撤走苏军对中国共产党人处理同民族资产阶级 的关系也是有利的支持。大家会看到:蒋介石做不到的事情。共 产党做到了。中国共产党人应当重视民族资产阶级。"① 毛泽东昕完斯大林阐述的意见后，说:中共中央在讨论条约 问题时，并未考虑美英两国对雅尔塔协定的立场。毛泽东强调 说"怎么对共同事业有利，我们就怎么办。这个问题要慎重考 不过现已清楚:目前不要急于从旅顺口撤军，也不要急于修 改条约。"② 毛泽东继而表示希望解决苏联向中国提供贷款问题，也就是 完成苏联与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三亿美元贷款协定的手续。 早在西柏坡与米高扬会晤期间，毛泽东就曾请求斯大林提供 苏联贷款。米高扬从西柏坡发回的电报说"他们希望在三年内 得到白银(用于发行硬币)、石油、原料、设备等项贷款，总额 为三亿美元。他们希望从 1949 年起，每年得到等额的贷款。谈 及贷款时，毛泽东说:得到三亿美元是我们的强烈愿望。我们不 知道你们能不能向我们提供这笔贷款，或多一些，或少一些，如 果不能提供，我们也不会抱怨你们。我们不要求无偿的援助，因 为这是中国对苏联的剥削。我们请求提供需要偿还的，中国日后 可以支付适当利息的贷款。这对中国工人很重要，他们知道贷款 是要偿还的。 毛泽东接着说"迄今为止我们无偿地收到了武器。但我们 ① 同上。 ② 同上，第 12 238 近代史资料 ，唱':‘ 3ret 知道:苏联武器是苏联工人用劳动生产的，劳动是要忡酣的。有 个问题我们不清楚，这笔贷款应当如何偿还。贷款问题如得到完 全解决，我们将派代表团前往莫斯科签订相关的协定。"① 如上所述， 1948 月至 月，以刘少奇为首的代表团访 问了莫斯科，在会谈期间，讨论了中国革命的战略战术问题和苏 联向中国共产党提供顺利结束内战和巩固胜利所需要的援助问 题。苏联贷款问题便是其中之一。! 27 日，与中国代表团会谈时，斯大林表示:联共(布) 中央决定向中共中央提供总额三亿美元的贷款。斯大林同时指 出"两党缔结这种协定在历史上还是首次。"关于贷款协定的签 署，斯大林当时说"有两种方案:第一种，由联共(布)中央 与中共中央代表签署，第二种，由苏联政府和东北人民政府代表 签署，日后当全中国民主联合政府成立后，再通过苏中两国政府 的条约完成协定手续。"② 当时认为两种方案中的后一种，即以"东北的"名义签署比 较好。现在是以国家级协定取代以前达成的协议的时候了。为了 满足毛泽东的愿望，斯大林说"如果您希望现在签署协定，那 么我们表示同意。"毛泽东立即作出反应"好，就现在签，这可 能在中国引起良好的反响。"③ 继贷款问题之后，毛泽东请求斯大林解决贸易，尤其是苏联 与新疆的贸易，以及帮助中国政府建中苏空中航线，建立船队和 解放台湾问题(蒋介石政府和国民党残余部队已转移到台湾岛)。 众所周知，四十年代初，苏中发生冲突后，苏联政府关闭了 在新疆的全部工商企业，并拆除和运走了全部设备。这就把新疆 ① 同上，全宗 39. 目录 1. 案卷 39. 84-85 页。 ② 同上，全宗 45. 目录1.案卷 329. 页。 ③ 同上，第 12 页。 斯大林问毛泽东的会谈 239 省及其各族人民置于最残酷的经济封锁的挠地。因缺乏交通线， 该省与中国其他地区的经济来往极为困难，也使那里的形势复杂 化了。该省当时没有中国自己的工业，居民最必需的工业品，包 括火柴、照明用煤油、最普通的衣料等等，完全靠苏联提供或靠 苏联在新疆的企业和苏中联合企业生产。由于这些企业已不存 在，苏联商品已停止供应，新，疆居民的处境极为困难。新疆各族 人民对中国当局政策的不满情绪急剧增长并发展成公开的武装起 义。蒋介石政府在绝望中试图解决新疆的苏中冲突，恢复进而扩 大同苏联的经贸来往。但是苏联政府出于政治上的考虑，仍持消 极态度。随着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结束，苏联政府愈来愈反对国民 党的政治方针①。 中共领导人要在中国建立并巩固自己的政权，必须在国内， 特别在少数民族地区创造正常的经济环境。而少数民族在情绪上 不仅反对国民党政权和共产党政权，而且反对整个叹人。他们认 为汉人是他们的奴役者。蒋介石政府的封锁，美国等许多国家支 持封锁，阻碍了中华人民共和国解决尖锐的经济问题。苏联和东 欧共产国家几乎是中华人民共和国获得所需商品、机器设备和其 他经济技术援助的唯一来源。 斯大林昕了毛泽东的请求之后，表示同意和中华人民共和国 建立广泛的经贸联系，并同意提供工业设备。他同时还建议在最 短时间内提出具体订单:中华人民共和国究竟需要什么设备。斯 大林解释说:苏联没有储备的设备，而定购设备苏联工业部门至 少要在一年前做好安排。 ① 关于此事详见列多夫斯基著(1942 年至 1952 年在中国的外交工作〉一文， 载俄罗斯〈近现代史}杂志. 1993 年第 期，也见〈斯大林与蒋介石-一蒋介石之 1945 12 月至 1946 月赴莫斯科的秘密使命〉一文，载〈近现代史〉杂志 1996 年第 期。 240 近代史资料 关于建立空中交通一事，斯大林说"在这方面我们愿意给 予帮助。空中航线可途径新疆和蒙古人民共和国。我们有专家， 帮助有保障。"谈到帮助建立海军一事，斯大林回答说"中国海 军干部可在旅顺口培训。你们出人员，我们出舰艇。经过培训的 中国海军基层干部可以乘这些舰艇返回中国。"① 毛泽东强调指出:中共解放台湾特别需要海军和空军。早些 时候，以刘少奇为首的中共中央代表团在莫斯科逗留期间曾提出 这方面问题。毛泽东期望于 1949 年，最迟于 1950 年，在苏联帮 助下，以军事手段解决台湾问题。他认为:台湾人民和国民党军 队将起义支持这种行动。在刘少奇送给联共(布)中央政治局审 阅的 1949 日代表团报告中特别谈及:台湾、海南和新 疆将于明年内解放。由于国民党军队可能站在我们一边，解放有 可能提前。"② 毛泽东在 25 日自北京发出的致中国代表团并转斯大林 的电报中写道: "自封锁之时起，上海就更加困难了。但是为了打破封锁， 必须占领台湾，而占领台湾没有空军是不行的。我们希望你们同 斯大林同志交换意见，苏联能否给予我们这方面的援助，即莫斯 科用六个月至一年的时间为我们培训一千名飞行员，三百名地勤 人员。此外，苏联能否卖给我们一百架至两百架歼击机、四十架 至八十架轰炸机，用于攻占台湾。在建立海军方面，我们还请求 苏联给予我们帮助。我们认为最好在明年下半年，即我军攻打台 湾时，整个大陆，西藏除外，为我们所占领[ ... . .. ] 请您把此事通报斯大林同志，请他考虑我们的计划是否可 行?如果这些计划大体上可以接受，我们打算现在就派学员前往 ① 俄罗斯联邦总统档案馆，全宗 45 ，曰录 ，案卷 329 ，第 13 页。 ② 同上，案卷 328 ，第 34 页。 斯大林同毛泽东的会谈 241 苏联。飞行员的具体培训计划正在拟定之中，随后我们通知你 们。"① 在中共领导人向莫斯科提出的有关给予援助的全部问题中， 斯大林对无论谁参加攻打台湾最为慎重。 1949 月至 月， 同刘少奇率领的代表团会谈期间，斯大林对这一请求避而不答。 与毛泽东会谈时，斯大林对这一请求的态度模棱两可。毛泽东请 求"派志愿飞行员和秘密部队，以便早日占领台湾"。斯大林回 答说"援助是要援助的，但援助的方式需要考虑。这里主要是 不要给美国人以干涉的口实。至于参谋人员和教官，我们随时都 可以派。其余事项我们也要考虑。"斯大林继而建议"从向共产 党投诚的国民党登陆团中挑选一连登陆人员，对他们进行宣传教 育，把他们派往台湾，通过他们组织岛上起义"。② 当然，这种援助同只派参谋人员和教官一样，并不使毛泽东 满意，而斯大林尚未下定决心采取更大的步骤，只是一般答应 "考虑考虑"。至于派一连中国人民解放军登陆人员去台湾，并借 助他们组织台湾起义，连斯大林本人也未必相信这一想法能够实 现。他提出这一想法多半是说点什么搪塞毛泽东的请求罢了。 斯大林的态度如此慎重，说明他明白:美国不允许中国共产 党人以武力占领台湾，并将采取现有一切手段加以阻止。如果采 取军事行动攻占台湾，北京就不得不与美军打交道了。苏联政府 认为:因为台湾而挑起军事冲突对中华人民共和国是极为危险 的，而且不想让苏联卷入这场冲突。在以后的年代里苏联一直持 这一立场。

 当时毛泽东巳在莫斯科，那里正准备庆祝斯大林七十寿辰。 苏联领导人、党中央机关和国家机关工作人员正忙着接待、安排 ① 同上，第 139 140 页。 ② 同上，案卷 329. 13-14 页。 242 近代史资料 和招待来莫斯科参加祝寿的许多外国党政代表团。 斯大林收到了各地发来的许多贺信。 1949 12 19 日， 毛泽东也向斯大林发出一封贺信。与其他外国党和国家领导人的 贺信不同，毛的贺信很简短，使用的是官方语言，干巴巴的.正 如常言所说的"官气十足"①。很难说这是为什么。 12 21 日，在苏联大剧院举行了斯大林七十寿辰庆祝大 会。与苏联最高领导人一起在主席团就座的有各国共产党领导 人，其中包括毛泽东。他被安排在上座，第一排，紧挨着斯大 林。 苏联最高苏维埃主席什维尔尼克 (H.M.m pHHK) 发表了 简短讲话，宣布庆祝大会开始。外宾中毛泽东第一个讲话，因而 好像强调斯大林与苏联领导人对他特殊看待。与上述 12 19 贺信不同，毛泽东的讲话热情洋溢，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像②。 12 22 日，苏联政府为庆祝斯大林七十寿辰举行了招待 会。出席招待会的有全部苏联最高领导人，其他苏联官员、科学 家和文化人士。出席招待会的还有前来参加庆祝大会的外国代表 团成员，以及外国大使馆和公使馆使节。招待会上斯大林和真他 苏联领导人再次给予毛泽东特别的关心。什维尔尼克(他宣布招 待会开始并主持招待会)在提议为斯大林，为布尔什维克党，为 苏联政府.为苏联人民干杯后，接着提议为社会主义各国领导人 和人民干杯。什维尔尼克首先提议为中国人民，为出席招待会的 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代表们，为中国人民的领袖毛泽东干杯! " 毛泽东下塌在莫斯科附近一所别墅内的迎宾馆里，与在北京 代理他工作的刘少奇保持着经常的秘密通讯联系，刘少奇向他通 报国内发生的最重大的事件以及解决问题所需要的苏联的帮助。 ① 〈真理报} 1949 12 24 日。 ② 〈真理报} 1949 12 22 日。 斯大林同毛泽东的会谈 243 有些问题刘少奇通过苏联驻北京大使馆，以密电直接向斯大林提 出。另一些电报是给毛泽东的，请求与斯大林一起解决所提出的 问题。 1950 日，毛、泽东给斯大林写了一封信，通报说: 他收到一封北京来电，内中谈及东北松花江 小丰满"水电站出 了事故。毛泽东写道"水坝的毁坏可能导致东北工业断电，松 花江谷地数百万居民受灾，哈尔滨和吉林两市被淹。"毛泽东请 求"指示有关机关火速派遣苏联水坝和电站专家前往就地察看， 采取必要措施"。① 是日，毛泽东再次给斯大林写信，并附了几封北京来电。有 一封电报是刘少奇给斯大林的，谈及苏联帮助培训中国人民解放 军空军驾驶员一事。因航校培训驾驶员的夏季科目已经开始，刘 少奇请求尽快向中国发运 93000 吨高辛烧值汽油、 38000 吨低辛 烧值汽油和占需要量百分之十的润滑油及适量其它物资。 第二封电报的内容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司令员彭德怀占领新 疆后通报该省情况。彭德怀谈及国民党军队投诚后的改编、"思 想改造"和思想情绪，谈及中共领导必须特别注意新疆的民族与 宗教问题，必须慎重对待土地改革，新疆土地改革速度要慢一 些。他还指出:新疆经济形势极为严峻，没有苏联援助这一问题 不可能解决。 在致毛泽东的第三封电报中，谈及在中国人民解放军部队中 16000 多名朝鲜人。电报建议将这些"经过训练的干部"编成 正规军一个师或四五个团"派往朝鲜"②。 毛泽东转斯大林的第四封电报的内容是 1949 21 日，北京接到自己的情报人员从香港发回的一份报告，内中谈及 ① 俄罗斯联邦总统档案馆，全宗 45 、目录1，案卷 334 ，第 15 页。 ②同 页。 244 近代史资料 从美国归来的国民党情报机关头目郑介民向蒋介石转达了美国的 要求，为保住台湾政权，防止共产党夺取台湾起见，蒋介石应当 按照美国的要求行事。美国的要求指出:国民党某某要员应当主 持政府，主管军队，某某要员应当退出政府。要求还谈及:其实 全部国家管理机关和军事指挥机关均应受美国顾问监督。只有在 这些条件下，美国才答应给予蒋介石适当的财政经济援助，"如 蒋介石不诚心履行这些条件，则美国人可随时建议蒋介石放弃台 湾，以便美国人亲自占领台湾"①。 毛泽东转给斯大林的第五个文件，是周恩来就印度承认中华 人民共和国问题发出的一封电报②。 日，外交部长维辛斯基奉斯大林之命拜访了毛泽东， 通知他说:苏联政府已决定在五天之内派遣四名专家前往中国， 为时一个月。他们应当写出吉林松花江水利枢纽工程状况的鉴定 和消除事故所必须采取的措施的方案。毛泽东向苏联政府表示感 谢，并强调指出"苏联在这方面给予的援助对中国整个国民经 济具有重大意义。"③ 维辛斯基继而向毛泽东转达了苏联政府对中共中央领导人请 求向空军提供燃油和其他材料一事所作的答复，并提请毛泽东注 意"经我国专家计算，按照苏军的定额，用于上述目的的全部 燃油为:高辛皖值汽油 14000 吨、低辛烧值汽油 5270 吨、润滑 1315 吨、 P-626 吨" "上述数量的燃油从 月份发运，上半 年发运完毕"。④ 毛泽东对苏联政府将给予的援助表示感谢，并说:"我们的 ① 同上，第 8-9 页。 ② 同上，第 10 11 页。 ③ 同上，第 12 页。 ④ 同上，全宗 3. 目录 65 ，案卷 364. 89 页。 斯大林同毛泽东的会谈 245 干部期望多搞-些，因此要对他们严加监督。他还补充说"燃 油的使用的确要严加控制，这对中国本身有好处，可保证节约利 用外援。"① 维辛斯基继而提出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加入联合国，要求剥夺 国民党代表在安理会的中国代表权，并将其转给中华人民共和国 政府代表的问题。维辛斯基向毛泽东表示:苏联政府愿意在这方 面给予北京坚决的，最积极的支持。 会谈结束时，毛泽东提出了 1945 年苏中条约问题。他当时 放弃了在西柏搜与米高扬会谈时. 1949 月至 月中共中央 代表团与斯大林会谈时所表示的观点。我们提醒说:中共领导和 毛泽东本人当时表示意见说:苏中条约完全符合中国利益，应当 保持条约继续有效。现在同维辛斯基会谈时，毛泽东表示了另一 种观点，声称"他越来越坚信中苏两国有必要签订新的友好同 盟条约。他还说:中苏两国之所以签订新条约，是因为人民革命 胜利后，两国形成了全新的关系。他认为，修订现行条约所以更 加必要，是因为该条约的两个重要因素，日本与国民党发生了重 要变化:日本不再有军队，而国民党已被打败。毛泽东说"此 外，部分中国人民对中苏两国现行条约表示不满。因此签订新的 中苏友好同盟条约将于两国有利。 维辛斯基在回答毛泽东的问题时，指出:他觉得关于新条约 的问题很复杂，因为签订新约或修订现行条约，对现行条约作某 些修改均可能成为美国人或英国人修订、修改条约一些条款的借 口，而这种修改可能损害苏中两国利益。这是不适宜的，也是不 能容许的。 毛泽东对此指出"毫无疑问，在确定解决这一问题的方式 ① 同上，第 90 页。 246 近代史资料 时，应当考虑到这一情况。"① 维辛斯基与毛泽东会谈时.r述情况引人注目:为什么毛泽 东对 1945 年苏中条约的态度有若干变化，在毛泽东和中共其他 领导人曾高度评价的这个条约中突然发现了对中国有消极作用的 东西，为什么毛津东在会谈结束时提出了如此重要的问题? 中国改变态度多半是因为北京中共中央政治局对这一问题有 争议，并且受到周恩来的影响。后来起草新的苏中条约的谈判过 程表明:与毛泽东和刘少奇不同，周恩来对某些问题的态度更坚 决，甚至强硬。毛泽东在会谈结束时提出条约问题也不是偶然 的。毛泽东把这个最重要的问题放在会谈最后多半是出于策略上 的考虑:大概他想使自己放弃以前的立场显得很"缓和"。 13 维辛斯基与毛泽东举行了第二次会谈。维辛斯 基通知毛泽东:关于中华人民共和国在联合国的权利问题，苏联 已在外交方面采取行动。他说 "在中国人民政府宣布国民党政 府代表留在安理会非法以后，我们已设法在安理会讨论中国问题 时，使蒋廷献不再担任主席。诚然，为了达到这一目的，苏联代 表只得对蒋廷献非法留在安理会提出抗议，并退出安理会会场， 只有在讨论中国问题时不再担任主席，才返回安理会。"② 维辛斯基继而建议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任命其驻安理会代 表，并将此事通知联合国大会主席和秘书长，这就迫使他们要具 体解决问题。 毛泽东回答说:他完全同意这→建议，他关心的问题是:从 法律的观点，如何看待中华人民共和国这一步骤?由于在安理会 尚未得到相应的支持，他们的代表只好待在北京?③ ① 同上，第 93 页。 ② 同上，第 94 页。 ③ 同上，第 95 页。 斯大林同毛泽东的会谈 247 对此维辛斯基回答说:尽管这个问题在法律地位方面尚有不 足之处，但是中国政府任命自己驻安理会的代表显然具有重大政 治意义，因为目前安理会某些成员国对既成形势十分担心，蒋廷 献这具国民党的僵尸留在安理会是苏联拒绝参加安理会工作，即 实际导致联合国破裂的原因①。 毛泽东再次重申:他原则上完全同意苏联提出的任命人民中 国驻安理会代表的建议，但在最后决定这一问题时，他希望问题 的方方面面能得到周恩来的同意，他应于 19 日至 20 日抵达 莫斯科。 接着毛泽东提出了同美国建交问题。他说:中华人民共和国 对美国方面拖延承认表示关注，因为"我们需要赢得时间对国内 进行必要的整顿"。毛泽东指出:因此，我们打算在国内采取两 项措施"第一，强行征用在北京的前外国驻军兵营(外国人根 据不平等条约取得了在北京驻军的权利) ，满足自己的需要。第 二，没收设在上海的所谓经济援助和合作管理机构的粮食和财 产。大家知道，美国人就是通过这一机构援助蒋介石的。采取这 两项措施才使中国有可能征用美国驻北京等城市的总领事馆，包 括兵营，将美国领事代表赶出总领事馆，并没收上述上海经援和 合作管理机构储备的大批粮食。"毛泽东指出"我们认为，采取 这两项措施将激起中国人民的政治热情，并将进一步孤立亲美的 中国资产阶级右翼。"② 15 日，毛泽东抵达列宁格勒。毛泽东在火车站受到列 宁格勒市苏联维埃主席库兹涅佐夫( A . A. KY3HeU:OB) 、苏共列宁 格勒州委书记安德里阿诺夫( B . M . AH，Il H8.HOB) 、列宁格勒市警 备司令巴拉姆辛 (B.K.IIa M3HH) 少将的欢迎。火车站悬挂着 ① 同上。 ② 同上，第 97 页。 248 近代史资料 苏联国旗和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旗。当天毛泽东及其随行人员前往 '城市各处游览，参观了埃尔米塔日博物馆、基洛夫机器制造厂、 卫国战争年代列宁格勒战线防御前沿阵地，还到基洛夫歌剧芭蕾 舞剧院观看了演出。 17 日，毛泽东与随行人员回到了莫斯 科。 20 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务院总理兼外交部长周恩来 等一大批政府官员和服务人员一同抵达莫斯科。在这批人员中有 东北人民政府副主席李富春、中华人民共和国贸易部长叶季壮、 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苏联东欧司司长伍修权、东北人民政府工 业部副部长吕东、东北人民政府贸易部副部长张化东等。 从陪同周恩来前往莫斯科参加苏中两国谈判的这批人员的组 成看，几乎全部是东北人民政府机关的代表。这说明东北在苏中 关系中占有特殊地位。东北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年是培养国 家干部，尤其是培养经济管理干部的主要基地。管理不同经济部 门的各部和其他一些党和国家管理机关的重要职务由在(苏军从 日本占领者手中解放的〉东北做领导王作的共产党员担任。像李 富春、彭真、陈云等这些中华人民共和国杰出的活动家都在"东 北经受过锻炼"。 22 日，斯大林与毛泽东、周恩来举行了会谈。中国方 面参加会谈的还有李富春、王稼祥、陈伯达和师哲。苏联方面参 加会谈的有莫洛托夫、马林科夫、米高扬、维辛斯基、罗申和费 德林。 斯大林宣布会谈开始后，建议首先讨论 1945 14 日同 蒋介石政府缔结的苏中条约和涉及东北的各项协定问题。 1949 12 16 日同毛泽东会谈时，斯大林曾表示赞同中共领导人关 1945 14 日苏中两国达成的协议继续有效的建议，现在 则与当时所表示的态度相反，表示了另一种态度。他说"我们 认为:这些条约需要修订，虽然以前我们认为可以保留。"他在 斯大林同毛泽东的会谈 249 说明自己的态度的转变时，补充说"现行协定，包括条约在内， 应当修改，因为条约的基础是对日战争原则。既然战争已经结 束，日本已经战败，情况发生了变化，现行条约已经过时。"① 我们认为斯大林的论据不大有说服力。 1945 年条约有效期 限不是对日战争期间，而是 30 年，即到 1975 年，且已载明可继 续延期。因此，斯大林改变保持 1945 年条约和协定继续有效的 立场，不是因为对日战争已经结束，而是另有更重要的斯大林不 便透露的原因。 斯大林与毛泽东交换意见之后，决定责成维辛斯基和周恩来 准备条约草案，内中要明确地贯彻穿防止日本再事侵略和苏中两 国在政治、军事、经济和文化方面密切合作的思想。 在谈及中国长春铁路和旅顺口协定时，毛泽东建议以这些协 定在法律上保持继续有效，但在实际上加以修改的原则为基础。 接着毛泽东、周恩来、斯大林和莫洛托夫进行了下述会谈。 "斯大林:就是说，你们已同意宣布在法律上保留现行协定， 但在实际上要作适当修改了。 毛泽东=我们要考虑到中苏两国的利益。 斯大林:说得对。我们认为关于旅顺口的协定是不平等协 定。 毛泽东=但是修改本协定不就触犯雅尔塔会议的决议了吗?! 斯大林 说得对，会触犯，那就不管它啦!既然我们已采取 修改协定的态度，那就要彻底修改了。诚然，这会给我们带来某 些不便，我们只好同美国人斗了。但我们认了。 毛泽东:在这个问题上我们只担心会给苏联带来不良后果。 斯大林:诸位知道，现行条约是我们在对日作战期间签订 的。当时我们不知道能赶走蒋介石。我们的出发点是:我国军队 ① 同上，全宗 45. 目录 1. 案卷 329. 29 页。 250 近代史资料 驻扎旅顺口将对苏联、对中国民主事业有利。 毛泽东:问题是清楚的。 斯大林:在这种情况下，您是否认为宣布对日和约签订前旅 顺口协定仍然有效这种方案是可以接受的。或者可以提出另一种 方案，即宣布保留现行协定，而实际上从旅顺口撤走驻军。两种 方案哪一种好，就采用哪一种。对任何一种方案我们均表赞成。 毛泽东:这个问题要周密考虑。我们同意斯大林同志的意 见，认为对日和约签订前旅顺口协定应仍然有效。和约签订后， 协定失去效力，撤走苏军。不过，我们希望我们能在旅顺口进行 军事合作，我们可以训练自己的海军。 斯大林:关于大连问题。我们不打算保障苏联在大连享有什 么权利。 毛泽东:大连是不是还继续作为自由港? 斯大林:既然我们将放弃自己的权利，大连要不要继续作为 自由港的问题，中国应当自行决定。当年罗斯福曾坚持要大连成 为自由港。 毛泽东:这么说，保持自由港对美国有利了? 斯大林:当然了，结果是门户开放了。 毛泽东:我们认为，旅顺口可以作为我们军事合作的基地， 而大连可以作为苏中两国经济合作的基地。大连有许多企业，没 有苏联的帮助，我们无力经营。我们应当在那里发展经济合作。 斯大林:就是说，对日和约签订前，旅顺口协定仍然有效。 和约签订后，现行条约失去效力，俄国人撤走军队。我可不可以 这样概括上述想法呢? 毛泽东:基本上就是这样，这正是我们想在新的条约中要阐 明的。 斯大林:我们继续讨论中国长春铁路问题。对共产党人来‘ 说，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请告诉我们，你们有什么疑虑吗? - 斯大林同毛浑东的会谈 251 毛泽东=基本的想法是=在新的协定中要指出:共同经营和 共同管理还要继续下去。不过，谈到管理，中方在这方面应起主 要作用。其次，缩短协定有效期限问题需要研究，双方投资规模 也需要确定。 莫洛托夫:两个有关国家在进行合作和共同管理某一企业 时，通常规定双方对等参与和领导职务轮流担任。旧的协定规定 铁路由苏方管理，但今后我们认为应当规定管理职务按期轮换。 比如每两三年可轮换一次。 周恩来:我们的同志认为:现行的中国长春铁路理事会和铁 路局长职务应当撤销，以设立铁路管理委员会代之，并且规定委 员会主席和铁路局长职务由中国人担任。不过鉴于莫洛托夫同志 业已提出建议，这一问题还应当考虑考虑。 斯大林=既然谈到共同管理，那么领导职务就要轮流担任。 这样才比较合理。谈到协定有效期限，我们不反对缩短。 周恩来:要不要改变双方的投资比例，代替现行的对等条 件，将中方投资额增加到百分之五十一? 莫洛托夫:这违反了现行的双方对等原则。 斯大林 我们的确与捷克人和保加利亚人签订了载明双方对 等和平等的协定。既然共同管理，还是股份均等吧。 毛泽东:出于保障双方利益的考虑，这个问题还要研究研 究。"① 最高层就条约和有关东北的协定问题初步交换意见到此结 束，新的协议已交两国外长起草。初步交换意见表明:双方对某 些重要原则问题的观点存在分歧，并因周恩来到达莫斯科和参与 谈判，这些分歧明显表现出来。他对所讨论的问题的态度，与 1945 年谈判苏中条约和有关东北的协定时宋子文的态度区别不 ① 同上，第 31-35 页。 252 近代史资料 大。不同之处在于:向蒋介石政府谈判时，苏联政府在坚持自己 的立场，捍卫苏联国家利益(比如当年俄国对东北的巨额投资) 方面非常坚决。而与毛泽东谈判时，斯大林在国际关系方面却作 出史无前例的让步，放弃了苏联根据 1945 年条约以及自 1896 俄中结盟和修建中长铁路条约以来的历次协定所获得的一切。 接着斯大林建议讨论苏联三亿美元贷款协定。此项贷款是 1949 月至 月以刘少奇为首的中共中央代表团在莫斯科期 间决定提供的。毛泽东承认，贷款条件对中国"十分优惠"中 国总共只付"百分之一的利息"。对此斯大林指出"我们是考虑 到中国经济遭到极度破坏..虽然按照同东欧人民民主国家签订 的协定，规定要收取百分之二的利息。① 同斯大林会谈时，毛泽东请求向新疆省提供小麦和纺织品， 并请求延长苏联飞行团留在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期限。该飞行团当 时被派往中共中央并受其指挥，以便在攻打国民党军队和解放共 产党军队难于接近的国民党控制区，新疆在这方面是最复杂的地 区之一。通往新疆的路程长达一千多公里，经过几乎没有人烟的 荒漠地区，那里没有饮水，没有粮食，没有道路，没有必要的交 通工具。中国人民解放军没有粮食，没有饮水水源，在烈日下徒 步走完这段路程是不可能的。除上述困难外，之所以求援，还因 为通往新疆的道路当时为穆斯林封建军阔三马(马步芳、马步青 和马鸿遣将军)的军队所控制，与新疆毗邻的辽阔的青海省也为 他们所控制。三马对蒋介石政府持分立主义态度，对共产党持敌 对态度。 当时斯大林给中国共产党人派了苏联飞行团，帮助中国人民 解放军司令部将共产党军队运往新疆，并掩护他们避开马家军。 毛泽东还请求在其他战役中，尤其是在北京收服西藏的战役 ① 同上，第 36 页。 斯大林同毛泽东的会谈 253 中，也给予这种援助。 毛泽东说"我想指出:您派往中国的飞行团给了我们巨大 帮助，运送了大约一万人。斯大林同志，请允许我对您的援助表 示感谢，并请您把这个团继续留在中国，帮助准备进藏的刘伯承 将军运送粮食。" 斯大林"你们准备进军西藏这很好。关于飞行团，我们要 同军方商量一下，然后再给你们答复。"① 关于向新疆提供小麦和纺织品问题，斯大林表示愿意给予援 助。他说:为此"需要北京提出供应数量的订单"。接着他询问: "我们能像从前那样，同新疆、东北及其他省份订立单独的协定 吗?还是同中央订立统一的协定?"毛泽东说"我们希望同中央 订立统一的协定。不过，新疆可以订立单独的协定。"斯大林问: 那么东北呢?周恩来说"订立单独协定东北除外，因为同中央 订立的协定基本上依靠东北供货来保证。"斯大林说"我们希望 中央政府批准同新疆或东北订立的协定，并对这些协定负责。"② 以前同国民党政府交往时，莫斯科更喜欢同新疆地方政府打 交道，避开中国中央政府首脑，直接与新疆地方政府订立经贸等 协定。蒋介石试图制止这种办法，导致苏联政府单方面中止了同 新疆的全部业务联系，并将这个与苏联毗邻的省份置于经济被封 锁的境地，直到共产党在中国取得了政权时为止。 苏中条约和协定已责成维辛斯基、米高扬、周恩来和李富春 准备。两个工作组已着手进行这些文件的起草工作，一个小组由 周恩来领导，另一个小组由维辛斯基领导。与 1945 年七八月苏 中谈判相比，协议的起草过程要容易得多。但这一次仍要设法应 付因双方对某些问题的分歧而产生的困难。其中一个问题是苏联 ① 同上，第 38 页。 ② 同上，第 37-38 页。 254 近代史资料 军队和军用物资经中长铁路转运到海军根据地旅顺口。周恩来表 示反对赋予苏联这种权利，他认为这侵犯了中国主权。只有在苏 方接受中方的要求，即允许用苏联铁路，经苏联领土，将中国军 队由东北运往新疆的情况下，他才对此表示赞同。周恩来提出这 一要求的理由是权利平等原则必须遵守，即如果运送苏联军队途 经中国领土，那么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运送中国军队也应当有权 途经苏联领土。 在谈判过程中，双方对涉及共同利益的企业和其他设施的管 理、双方投资额的分配、中国向苏联提供某些矿砂(鸽、锡、 锦)的数量问题产生了分歧。中国方面表示:没有苏联援助，中 方没有能力自主经营许多工业企业和经济单位，并要求像管理中 长铁路、大连修船厂和其他设施那样管理合资公司，中国人起主 要作用，股份按百分之五十一、百分之四十九分配于中国有利。 中方还建议缩短 1945 14 日协定所规定的中长铁路和其他 设施的共同使用期限。苏方满足了中方对所有问题的要求。此 外，苏联政府为了中国的利益，主动表示放充 1945 年就某些重 要问题达成的协议，比如，早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前，苏联 政府就已决定从旅顺口海军根据地撤走苏军，米高扬在西柏坡秘 密之行期间向中共中央领导人通报了此事。 两国代表团就起草新的苏中条约和协定，其中包括彼此供货 协定的条款，进行了紧张的谈判。苏联方面打算向中华人民共和 国主要提供恢复、改造、建设工业企业以及其他对中国更重要的 项目所需机器设备和物资。当时还讨论了向中华人民共和国派遣 苏联专家问题和他们王作报酬的支付办法，并且达成了一致。苏 联建议禁止第三国在东北和新疆享有特许权。中方因此提出反建 议:禁止第三国在苏联领土，即在远东地区和中亚各共和国内享 有特许权。 几天之后全部文件已准备停当， 1950 14 日在克里姆 斯大林同毛泽东的会谈 255 林宫签署了苏联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与中华人民共和国友好同盟 互助条约，以及关于中国长春铁路、旅顺口和大连的协定，关于 苏联贷款给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的协定。在签署条约和上述协定 的同时，维辛斯基和周恩来还就 1945 14 日中苏两国签订 的条约和协定业已失去效力，就"两国政府确认 1945 年全民公 决后充分保障蒙古人民共和国的独立地位以及中华人民共和国与 蒙古人民共和国建立外交关系互换了照会"。① 除上述文件外，在莫斯科还签署了秘密文件:关于"不提供 特许权" "不准许第三国资本或者第三国公民"在苏联远东地区 和中亚各共和国以及东北和新疆地区"活动"的"补充协定"。 在签署条约和协定时，维辛斯基和周恩来对达成的协议均表 示完全满意。中国领导人对谈判的结果感到满意完全可以理解 毛泽东从苏联那里得到了为巩固从国民党手中夺取的全国政权而 想得到的一切。苏联政府、斯大林自愿地，甚至主动地把根据 1945 14 日同中华民国政府签汀的条约和协定所得到的一 切(指俄国巨额财产权，当年曾被日本夺去，为了收回这一权 利，苏联于 1945 月参加了对日作战) ，归还了中国。苏联领 导人对同毛泽东谈判的结果表示满意的理由是什么，这是个特殊 问题，我们以后再谈。现在我要指出条约和协定签订后发生的大 事。 14 日，在条约和协定签订后，中华人民共和国大使玉 稼祥为庆贺毛泽东和周恩来访苏之行举行了招待会。苏联方面出 席招待会的有:什维尔尼克、莫洛托夫、马林科夫、贝利亚、伏 罗希洛夫、各部和各部门代表。出席招待会的还有各社会主义国 ① 〈苏中关系文件集 (1917-1957)} ，莫斯科， 1959 年版，第 217-224 页。 256 近代史资料 家的大使。斯大林没有出席① 16 日，斯大林设宴招待毛泽东和周恩来。这是告别宴 会，气氛十分热烈，友好。中国方面同毛泽东和周恩来一起出席 宴会的有东北人民政府副主席李富春、中华人民共和国驻苏联大 使玉稼祥、陈伯达教授、新疆省政府领导人赛福鼎·艾则孜以及 毛泽东和周恩来的随行人员。 苏联方面出席宴会的有什维尔尼克、莫洛托夫、马林科夫、 贝利亚、伏罗希洛夫、米高扬、赫鲁晓夫、布尔加宁、卡冈诺维 奇、维辛斯基、华西列夫斯基元帅、葛罗米柯、佐林 (B. A. 3opHH) 、罗申、陆军大将施蒂门柯 (C.M. T它MeHKO) 、陆军上 将日加列夫( II.φ. )l(HrapeB )、海军上将尤马谢夫 (11. C. IOMar.u;eB) 、苏联驻华商务代表米古诺夫( B. II . MHryHoB )等官 方人士。出席宴会的还有东欧社会主义国家的大使。 17 日，毛泽东和周恩来离开莫斯科。在雅罗斯拉夫火 车站(专列由该站开往北京)欢送贵宾的有莫洛托夫、米高扬、 布尔加宁、维辛斯基等官员。毛泽东在火车站发表了临别演说， 内中特别指出: "亲爱的同志们朋友们! 我和中国代表团同人周恩来同志等这次在莫斯科会见了斯大 林大元帅以及苏联政府其他负责同志，我们相互间在中苏两大国 人民根本利益的基础上所建立起来的充分了解与深厚友谊，是难 以用语言来形容的。人民可以看得见:业已经过条约固定下来的 中苏两大国人民的团结是永久的，不可破坏的，没有人能够分离 的。而这种团结，不但必然要影响中苏两大国的繁荣，而且必然 ① 此处有误，据 1950 20 日〈人民日报〉报道，斯大林出席了招待会一 译者注。 斯大林同毛泽东的会谈 257 要影响到人类的将来，影响到全世界和平与正义的胜利。"① 毛泽东自 1947 年以来如此渴望的访苏就这样结束了。当年 他未能访苏是因为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前他是游击队领导 人，而以此种身份访苏在政治上可能给苏联造成诸多不便。现在 他是以业己宣告成立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正式国家元首的身份访苏 的。他访问莫斯科的结果如何呢?如上所述，苏联政府所放弃的 1945 年条约和协定，与毛泽东访苏期间所达成的协议有很大差 别。 1945 14 日签订的友好同盟条约有效期间为三十年。 条约规定:倘缔约国任何一方不于期满前一年通知愿予废止，则 本条约"无限期继续生效"01950 月签订的条约有效期间也 为三十年。内中载明:如在期满前一年未有缔约国任何一方表示 愿意废除时，则延长五年，并依此法顺延之。 1945 年签订的中国长春铁路协定，有效期间为三十年②。期 满之后，中国长春铁路连同该铁路之一切财产，均无偿移交中华 民国所有。华籍理事中指派一人为中长铁路理事长，芽、籍理事中 指派一人为副理事长。中长铁路局长一人，由苏籍人员中连选， 副局长一人，由华籍人员中道选③。既然铁路局长有行政管理职 能，实际上说明铁路的监督和经营己交苏方。 1950 年签订的中国长春铁路协定规定，共同使用铁路实际 不过两年。苏联政府承诺将共同管理中长铁路的一切权利以及属 于该路的全部财产直接移交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此项移交一一 候对日和约缔结实现，但不迟于 1952 年末。无偿移交中方的财 产是大量的，包括俄国投入大量财力和物力的机车修理厂、车辆 ① {消息报} 0 1950 11 18 日。 ② 〈苏中关系文件集(1917-1957)) ，第 198 ，第 222 页。 ③ 同上，第 198-201 页。 258 近代史资料 修理厂、保障枕木和铁路车辆生产的森工企业、采煤企业以及许 多其他铁路服务的设施。 此外，根据 1950 年协定，在实现上述移交前，有关管理铁 路的条款实己改变。新的职务轮换制原则已被采纳，制定了铁路 局长、理事长按期轮换制。这就大大限制了按照 1945 年协定苏 方所享有的铁路和为铁路服务的工业经济联合企业的管理经营 权。① 关于旅顺口的 1945 年协定，正式确认苏中两国军舰和商船 共同使用海军根据地。但这不过是形式罢了。按照协定，海军根 据地之防护委托苏联政府办理，这使苏方有可能单方面进行全面 监督，并剥夺了中国军舰和商船进入旅顺口根据地的权利(除苏 中两国外，协定正式禁止别舰船进入该根据地)。 为便于管理海军根据地起见， 1945 年协定规定设立苏中军 事委员会，由苏籍代表三人，华籍代表二人组成之。委员长由苏 方派任，副委员长面华方派任。甚至在对华方人员加以限制的情 况下，军事委员会实际上也未发挥作用。旅顺口根据地及整个军 事地区由苏军司令部控制，蒋介石政府对此自然不中意，但还是 忍了，他不想同莫斯科绝交。 根据 1945 年协定，苏联军队可驻扎旅顺口，期限三十年， 期满后撤离中国领土，而海军根据地的全部设备和社会财产，包 括住所、为驻防军全体人员日常生活和文化服务的各种设施无偿 移交中国政府所有②。 按照 1950 年签订的关于旅顺口的新协定，一候对日和约缔 结后，但不迟于 1952 年末，苏联条队即自东北(旅顺口海军根 据地)撤退，并将该地区的设备移交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协定 ① 同上，第 221-222 页。 ② 同上，第 202 页。 斯大林同毛泽东的会谈 259 同时规定: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偿付苏联自 1945 年起对上述设 备之恢复与建设费用。这样一来，自 1896 年签订同盟和建造东 省铁路合同起至 1945 年期间设备建设之费用，则不予补偿。包 括旅顺口城市和基础设施在内，俄国所花费用巨大。 海军根据地移交中华人民共和国之前，苏军司令部己失去管 理根据地的垄断权，当时苏联已将这种垄断权交给蒋介石政府。 与以前确定的中苏联合军事委员会组织办法(旅顺口地区军事委 员会多数委员和委员长由苏籍公民担任)不同，现在按照 1950 年协定，两国政府派出同等数目的军事代表组织中苏联合军事委 员会，双方轮流担任主席①。 1945 年与 1950 年条约在大连港方面有很大差别。 1945 年协 定宣布大连为一自由港，对各国贸易与航运一律开放。依照另订 之协定，中国政府在该自由港指定码头及仓库租与苏联。港口主 任由苏籍人员进选。由国外进入该自由港、经中国长春铁路直运 苏联领土之货物，与由苏联领土经上开铁路运经该自由港出口之 货物均免除关税②。 关于大连港、大连港地位的问题本应在对日和约缔结后审 议。换言之，这一问题尚属悬案。态度之所以如此审慎，是因为 大连的自由港地位是克里米亚会议决议规定的，并且载入了苏美 英三国政府首脑签署的雅尔塔协定。因为莫斯科和北京担心来自 美英两国的负面反应，故不敢违反这一协定。 1950 年协定载明:现时大连所有财产凡为苏联方面临时代 管或苏联方面租用者，应由中华人民共和国接收。此项接收应于 1950 年内完成之③。像在旅顺口一样，在无偿移交中华人民共和 ① 同上，第 221-222 页。 ② 同上，第 203 页。 ③ 同上，第 222 页。 260 近代史资料 国政府的财产中，有当年俄国投入的大量财力和物力。 众所周知，关于苏联参加对日作战-事，美英中三国政府曾 不止一次向苏联政府提出过请求。苏联政府表示愿意接受三国要 求，但提出了一系列条件。这些条件已被接受，并且载入了雅尔 塔协定以及 1945 14 日苏中条约和协定，内中规定恢复俄 国在东北的，因日本侵略而失去的全部财产权。斯大林在说明自 己所提要求的理由时指出 1941 年苏中两国缔结了中立条约， 因此，苏联人民不理解苏联为什么还要参加对日作战，并使自己 的士兵蒙受牺牲。 而现在，苏联士兵完成了军人的天职，结束了对日作战，俄 国和苏联丧失的全部领土和财产权已被恢复。斯大林在与毛泽东 谈判时，不等毛泽东提出请求，而是主动地放弃了上述在东北的 财产权和按照 14 日同中华民国政府缔结的条约和协定提供 给苏联的战略要地。 我们试图搞清楚:究竟什么促使斯大林在国际方面如此非常 慷慨。日本投降后影响克里姆林宫对国民党政府政策的不是蒋介 石的"反苏政策"这一点已为苏联的解释所证实，而完全是别 的因素。我们指出最主要的几种因素:第一，当年紧张的国际形 势起了负面作用，这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美国掌握了原子武器， 并在日本使用了原子武器，对其他国家的安全构成了威胁。第 二，为了从对德日两国的胜利中捞取更多的好处，第二次世界大 战中的各战胜国展开了斗争。某一战胜国军队开到哪里，就在那 里建立起最符合他们利益的制度。如美英两国就是这么干的。苏 联政府也竭力在苏军占领的领土上巩固自己的阵地。苏军解放东 北以后，克里姆林宫在东北的政策就是追求这一目标。 由于法西斯德国和军国主义日本战败，在亚洲，尤其在远东 掀起了民族解放运动的浪潮，这种浪潮对苏联战后对华政策产生 了巨大影响。斯大林的出发点是:如果中国共产党在中国夺取政 斯大林同毛泽东的会谈 261 权，共产党中国将成为殖民地和附属国人民民族解放运动的支 柱。此外，美国对离苏联边界很近的日本进行单方面监督，可能 使斯大林感到不安，这自然要求苏联采取措施，使苏联远东地区 更加安全。 斯大林依据雅尔塔协定和 1945 14 日苏中条约，决心 把东北变成苏联远东边界地区可靠的根据地。但由于一系列原 因，尤其是中国严峻的经济形势、国内政治危机，等等，斯大林 担心国民党政府向美国的关系会密切起来，将开放中国，特别是 开放东北，以便美国在"门户开放政策"的幌子下进行广泛的扩 张。正如斯大林所说的，他不知道"蒋介石会搞什么名堂。为了 保障苏联在东北阵地的巩固，斯大林决定把这一阵地移交给他认 为最可靠的盟友中国共产党人。斯大林帮助共产党人在东北建立 了强大的武装力量，给予共产党人军事技术、财政经济等援助。 中国共产党凭借东北和苏联大规模的援助，开展了武装夺取全国 政权和推翻莫斯科正式承认的中国政府的斗争。 毛泽东访问莫斯科和 1950 14 日缔结新的条约和协 定，表明苏中关系前一段历史已经结束，苏中关系新阶段已经开 口。 译自俄罗斯〈近现代史〉杂志 1997 年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