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近平、特朗普与金正恩的强人政治三重奏

MARK LANDLER

2019年6月20日

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此前与朝鲜领导人金正恩会晤的新闻片段在韩国首尔播出。他们定于星期四再次见面。 Lee Jin-Man/Associated Press

华盛顿——特朗普总统得意于同中国和朝鲜领导人的友谊，但当他的两个朋友来往的时候，他却似乎会嫉妒。他曾抱怨说，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鼓励访华的朝鲜领导人金正恩(Kim Jong-un)在同美国的核外交中采取更强硬的路线。

所以当中国国家主席于本周突然宣布将访问朝鲜后，特朗普的反应是匆忙确定自己同习近平会面的日期——一周后在日本大阪的一场“加长会议”。“和习主席进行了很好的电话交谈，”特朗普在Twitter上热情地说。

这只是一种强人政治的最新舞步，由三个看起来毫不相干的舞伴组成，他们聚在一起的动机截然不同，但他们的利益偶尔也会协调一致。他们的电话、信件和面谈揭示了三者之间的权力平衡如何波动，取决于地缘政治风向和各自国内的政治环境。

特朗普和习近平的通话——根据中国官方媒体的说法，是特朗普主动打的电话——表明，在这场被他视为招牌外交政策项目的谈判中，他不想充当旁观者的角色。但在总统正式开始竞选连任当天，这个电话也给股市带来了强劲的动力，因为投资者认为，这表明美国和中国有可能最终解决削弱两国力量的贸易战。

一定要比较的话，面对关税，习近平的压力比特朗普大，更不用说还要面对香港那些走上街头的愤怒抗议者。至于金正恩，今年2月与特朗普峰会的失败余痛未消，中国国家主席定于周四开始的一次期待已久的访问，是他为重返世界舞台迈出的又一步。

鉴于所有这些因素，似乎很难认为习近平访问朝鲜首都平壤的时机是偶然的。美国政府官员表示，他们预计中国领导人将努力在核谈判上与金正恩取得进展，然后在20国集团大阪峰会上与特朗普会面时，把这一点作为与特朗普在贸易谈判中的筹码。

习近平自己也在给这种期待添柴加火，周三，他罕见地在朝鲜执政党的官方报纸《劳动新闻》(Rodong Sinmun)上发表了一篇文章，称中国愿意同朝鲜制定一份在朝鲜半岛实现永久和平的“宏伟计划”。

“如果习近平不能就贸易问题对特朗普说点什么，那就意味着他对平壤的访问是徒劳无功的，”布鲁金斯学会(Brookings Institution)研究中国和朝鲜问题的专家乔纳森·D·波拉克(Jonathan D. Pollack)说，“习近平和亚洲其他所有人一样，正试图根据一位非常不可预测的美国总统重新定位自己。”

然而，在这两条战线上，中国国家主席都面临着艰巨的战斗。

金正恩与特朗普在越南河内的会谈破裂之前，朝鲜和美国的立场之间存在明显的分歧，而中国很难弥合这一分歧。虽然也有迹象表明，贸易战正在美国造成经济损失，特别是对农民和制造业工人，但总统本人似乎乐观地认为，关税是政治上的成功举措，让他能够继续与中国进行艰难的谈判。

2018年5月，习近平在中国城市大连接待金正恩，一个月后，特朗普在新加坡首次会见了朝鲜领导人。毫无疑问，自那以来，习近平的地位有所削弱。

特朗普总统在安德鲁斯联合基地走下空军一号。对于中国国家主席突然访问朝鲜，特朗普的反应是匆忙敲定自己同习近平的会面日期。 Erin Schaff/The New York Times

当时，特朗普尚未对价值数千亿美元的中国出口商品征收关税。他指望习近平支持联合国对朝鲜的制裁措施，使其真正发挥效力。特朗普说，他怀疑习近平建议金正恩采取强硬态度，在北京与华盛顿的贸易谈判中，给北京带来部分优势，他将习近平描述为“世界级扑克玩家”。

“那次会谈之后，朝鲜人的态度变了，”他说。“这件事我是不太满意的。”

现在，习近平要应对中国的经济低迷，其部分原因是特朗普征收的关税；还要应对香港所未有的挑战姿态——为反对当地政府提出的引渡法律，香港发生了盛大的示威，令中国政府措手不及。

这些，再加上特朗普的其他竞争优势，足以解释习近平何以14年来第一个访问平壤的中国领导人。

“他正在寻找提升自己地位的方法，”曾在贝拉克·奥巴马(Barack Obama)政府任东亚事务助理国务卿的库尔特·M·坎贝尔(Kurt M. Campbell)说。“这确实巩固了他的声望和领导地位，能让他能做到这一点的地方并不多。”

分析人士认为，习近平对待他的朝鲜之行可不会太轻松。他只停留两天，行程安排上也避过了可能带有重大历史含义的日期，比如6月25日——1950年朝鲜入侵韩国的日子，或10月19日——1950年中国志愿军入朝的日子。

“往轻了说，就是彼此好感不多，”波拉克说。“从这层意义上讲，它多少是一次极简的访问，虽然金正恩会尽可能地试图加以渲染，而出于自己的意图，习近平也可能会试图加以渲染。”

虽然习近平对他和金正恩的关系比特朗普低调得多，但美中两国在朝鲜问题上大体同步。双方均想要金正恩避免核试验或导弹发射之类的挑衅之举。双方都曾支持通过严厉制裁给金正恩施压。美国官员曾表示，他们认为习近平在与金正恩的关系上能发挥建设性作用。

但这能从特朗普那里得到多少贸易上的善意回应就很难说了。在总统任期之初，只要中国帮助对朝施压，特朗普就会主动推迟一些最强硬的举动。但在他声称与金正恩建立私人融洽关系的新加坡峰会后，他放弃了这一互换约定，给价值340亿美元的中国商品加征了25%的关税。

特朗普与金正恩的关系也经历了起起落落。特朗普用“美丽”一词形容这位朝鲜领导人近期写给他的一封信。但其中未包含任何提议，表明如何重启因朝鲜核项目而僵持的谈判。

特朗普周二在佛罗里达集会上的讲话，或许可以提示他当前对这两位朋友的感受。他丝毫未提金正恩，虽然他曾表示与他坠入爱河。但他确曾提到，他和习近平有过细致的交谈，并形容他是“杰出的主席，一位伟大的中国领导人”。

“我们来看看会发生什么，”他还说，“但我们要么签一份划算且公平的协议，要么就什么都不签，不签也没什么大不了。”

Jane Perlez自北京、Peter Baker自华盛顿对本文有报道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