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选战文化往往让传统人士难以理解，这从台北市长柯文哲高人气就可窥见一斑。仔细检验柯文哲4年前投身选举提出的重大政见，可以发现多半跳票，甚至跟蔡英文一样变成髮夹弯，但很多民眾，尤其是年轻族群，依然选择力挺柯文哲。
有趣的是，大陆政界与媒体也注意到柯文哲现象，甚至把两岸关系未来解冻任务某种程度寄望在柯文哲身上。然而柯文哲是当代网路社会建构出来的「真实虚拟」（real virtuality）存在，跟大陆党政官员从基层歷经严格考核脱颖而出截然不同。他是真实虚拟文化典型的「假想」（make-believe）人物，其言行必须从网路文化的特质去分析，大陆那一套传统官场的逻辑派不上用场。
民调分析显示，柯文哲在20到29岁的台湾年轻族群中拥有压倒性的支持，而这个世代就是网路世代，他们的心智也被网路的媒介特性所支配。和以往的人类歷史经验相比，网路世代的沟通系统隶属于所谓「假想」的世界，人们的物质与象徵存在，完全陷身且沉浸在虚拟意象的情境中。研究普遍显示，网路世代跟传统定义的现实世界大都处于「弱纽结」状态，与家庭成员的参与式沟通下降，社交圈缩小，往往凭藉电子资讯去自我建构一个意象世界。
政治人物要跟网路世代攀上关系，必须进入这种以电子讯息为沟通基础的新社会，其中所有讯息都是以一种二元模式在运作，要不就是想方设法「现身」虚拟社群，要不就注定「缺席」，面对面的接触反而成为边缘次文化。而柯文哲就是深谙「现身」诀窍的好手，其他候选人望尘莫及。包括日前爆红的「学姐」黄瀞莹不单是柯团队网路操盘手之一，自己甚至被封为国民女神，帮老板烘托声势。
此外，同样造成话题的〈不要闹粉丝团〉影片，找了一堆外国年轻人来与柯文哲对谈，这样的make-believe手法完全不需要用严谨的科学方法去检验柯文哲的政绩，而是透过电子式传教手法去塑造感染对柯文哲的认同。在这样的过程中，柯文哲当年侈言市府官员的遴选方式，他对松山文创园区、大巨蛋等「五大弊案」无的放矢般指控，北市府公共建设BOT这4年来仅2件等近年最差绩效，甚至他对艺术文化的轻视，完全可略而不提，因为网路世代已近乎无条件「相信造假」，而一种虚拟的柯文哲也就成了宛然如真的存在。
换句话说，重新被编码的政治人物透过网际的力量，已经变成学者布希亚所说的「超真实」，在网路世代心目中，比现实更为真实，因此更具分量与价值。大陆网民对柯文哲的认同，不就具体印证这个现象？他们所知的柯文哲，其实都是从网路种种二手传播所获得，结果竟对他寄予调合两岸的厚望。
其实不只柯文哲，越来越多全球政客都懂得运用网路建构虚拟的自我，毕竟现实世界中，网路支配人们生活的时间越来越长。这样的真实虚拟文化对人类社会的影响见仁见智，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政治人物无法在新的沟通系统中为自己重新编码，则注定日渐没落。
（作者为北京大学艺术学院博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