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7日,美国国务卿提勒森在史丹佛大学发表演讲,表示儘管IS正在溃败,但是美国仍将在叙利亚维持大约2000的兵力,来围堵伊朗势力,并协助各派达成和平协议,促使小阿塞德下台。话一讲完叙利亚立刻表示抗议,矢言将竭尽所能终结美国在叙利亚的驻军。
提勒森所表达的美国焦虑是可以理解的。儘管他揭示部队续留叙利亚的理由,是不愿重蹈欧巴马从伊拉克太早撤军,以致让盖达与IS趁机坐大的覆辙,但大家都看得出来,更深层的理由是美国不愿在叙利亚秩序重建的时候失去话语权。
现在积极部署伊拉克与叙利亚秩序重建的是俄罗斯。由于IS正在溃败,伊拉克北部与叙利亚的秩序正面临重建,边界极可能重画,所以俄国联合土耳其与伊朗积极介入,希望按照他们的蓝图打造新的区域秩序。美国当然不愿在这样一场大博弈中缺席,所以宣布续留叙利亚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可是要留多久?通常我们观察美国海外用兵,总是关注她为什么要派兵、派多少兵,以及最后怎么让自己出来,可是这次提勒森宣布要美军续留叙利亚,目的是遏制伊朗影响力与促成让小阿塞德下台,这都不是短期内可以达成的目标,难道美国准备永远留在叙利亚?所以美国评论家说,对美国而言,这可能又是一场「打不完的战争」(forever war)。
美国已经打了3场打不完的战争:阿富汗战争(今年10月就打17年了),伊拉克战争(今年3月就满15年),现在又加上叙利亚。阿富汗战争已经让美国耗掉5.6兆美元,现再加上第3场叙利亚战争,3场战争都打不完,势将拖累美国的其他外交布局。
叙利亚局势尤其复杂。美国军方稍早表示,美国正在叙利亚东北库德区训练「边界安全部队」,维持库德区的安全,防止IS反扑。库德民兵过去一直和美军并肩对抗IS,所以军方的宣布也不过是过去关系的延伸。但边界安全部队的提法,让土耳其立刻跳了起来。土耳其最不愿见到的是反IS战争后,库德族顺势独立,今若库德族民兵在美国训练下变成「边防部队」,那叙利亚东北的库德区岂不将正式成为库德共和国?这正是库德族工人党的主张(美国也认定工人党为恐怖组织)。所以土耳其总统厄尔多安1月15日表示,真要到了那一步,土耳其将派飞机越界轰炸库德区,摧毁美国训练的恐怖部队。他也立刻派参谋总长到莫斯科与俄国沟通,为越界空袭将经过俄国控制的空域先寻求谅解。
叙利亚听到厄尔多安的讲话强烈表示抗议,表示越界就是侵犯叙利亚领空,叙国防空部队已恢復战力,绝对有能力打下任何土耳其飞过来的航空器。
提勒森因此赶紧澄清,表示「边界安全部队」的提法是不准确的、是误会。美国只是要培养能维护库德区的保安力量而已,不是边防。美国评论家指出,这就是美国军方与国务院缺少协调的结果。土耳其外长则继续呛声,表示把库德民兵换个名称,并不能重建土耳其对美国的信任。而且别忘了,土耳其还是美国的北约盟国。
一个缺少协调的美国政府,一个千头万绪的叙利亚情势,一个没有明确目标的美军续留叙利亚,很可能真的让美国又有了一场打不完的战争。
(作者为东吴大学政治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