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飞行员。 1.1 由于飞机少,训练经费少,所以飞行员通常在地面的模拟驾驶舱进行训练。一个团有两个模拟仓。 1.2 对飞行员实行的是保姆式管理。每3、4个飞行员配备一名生活干事,同住不同吃。干事主要负责飞行员的饮食起居,思想工作。 在空中,飞行员要集中精力,靠平时死记硬背的数据,参照座舱里的各种仪表和地面坐标驾驶飞机,基本上没有时间看航行图。如果有思想问题,上天后注意力不集中,闹情绪……很容易出事故。因此,一个基本上不接触社会,生活无法自理,优秀的战斗机飞行员在实际生活中非常单纯,生活常识和社会经验很少。当时有个内部政策,即战斗机飞行员一旦因为某种原因不能飞行了,一般不让转业或者复员,而是分配到师里其它部门任职,养起来,直到退休。运输机、轰炸机部队的情况不是这样。 当时有规定,所有飞行员,除了家属随军的可以在周六回家就寝外,平时一律住在两人一间的集体宿舍里。周日请假外出,必须当天赶回来,不允许在外住宿。常常飞行员因私外出时,尚需有生活干事陪同。 1.3 飞行员要进行跳伞训练。 在正对营房大门的大礼堂的西侧,有一座弹射逃生训练塔。塔高20多米,向后方呈15度倾斜;底下是一个仿真的歼六座椅弹射系统。飞行员进行训练时,人坐在仿真椅上,双腿屈膝、并拢,低头,双手将头顶的拉环拉下至眼前。“砰”的一声,位于座椅钢板底下的、去了弹头的30口径炮弹(弹头开口向下;2发)被击发、动作,将座椅沿着后倾15度角的轨道推到训练塔顶端,然后徐徐落下。 军械师重新填弹,击发簧复位……下一个飞行员再上椅,进行训练。 45团有个姓王的飞行员,1970年时,已经是团级干部了。在一次飞行训练时,飞机发生故障、失控,在即将坠毁时,他忘了收腿、并膝就匆匆忙忙将头顶弹射拉环拉下来。结果,虽然人被弹到空中,但是双腿从膝盖以下被座舱框打断了。养了半年,双腿接上、康复,却无法飞行了,到射击室工作去了。 据说失事的飞机掉在无锡郊区的稻田里。附近老百姓捡了一块在水里泡了若干天,愣是不生锈的发动机叶片,认为是宝贝,捡回家,准备打几把菜刀。谁知,放在炉子里烧了大半天,叶片即不红,也不软,根本打不动,只好放弃。 战斗机飞行员不让踢足球。据说,历史上,有踢足球把腿踢伤而不能再从事飞行的例子。 1.4 几则趣闻。 师里有专门的营养师,为每个飞行员制订每日的食谱。 进行飞行训练时有几样东西不能吃,如:豆浆、豆制品、牛奶等等。凡是能在肠胃里产生气体、造成腹胀的食品都不能吃. 2010年查到一个资料,飞行员的伙食灶标准是2008年制定的,与潜艇一样,同为三类灶,每天45元。 有的网友提到,有些家属来队的空勤干部因为周末、周日回家吃饭,不在空勤灶就餐,因此灶上一般按照伙食标准折成副食,如:肉、蛋、糖果罐头……让这些干部带走。那个年代,看到人家提一大兜子食品回家属宿舍,和过年一样,倍儿有面子……。这应该是运输师或者轰炸师的情景。因为随机的空中机械师、通讯师……也享受空勤灶待遇。在战斗机师服役其间,没有见过飞行员往家里拎罐头什么的。 近期,有资料透露:我军飞行员培养的最后成才率约为40%。每年在万余所大、中学校招飞,录取飞行学员千余人。也就是说,一年后,只有400人左右能够进入飞行部队,而其中战斗机飞行员约占60%左右。
2. 飞行训练。 2.1 印象中,每周训练、维护、政治学习的时间比例大致为1.5:2:2(周六工作半天)。也就是说,每月的飞行训练时间也就是6、7天。剩下的时间,一半是维护飞机,一半是政治或者业务学习。2个团,轮流使用机场,满打满算机场利用率不到50%。机场利用率不高,也与硕放地处无锡地区的天气有关。梅雨季节、秋天台风季节、夏季多阴雨……造成适宜飞行的天气状况不多。 2.2 飞行训练时,总是采用逆风起飞,逆风降落。降落时,跑道上不能有其它飞机。逆风起飞和降落,是为了缩短起飞和降落的距离。 飞机起飞阶段,一旦飞机从停机位置滑行到跑道端头,准备起飞时,这架飞机的地勤人员马上坐车到跑道另一端,准备接收降落的飞机。飞机降落后,滑行到接机地勤组跟前,由机械师抗梯子,上机,帮助飞行员打开座舱盖,解除氧气、冷气……装置,顺便与飞行员交谈几句,了解飞机在空中有无异常。机械兵忙着竖起空速管(歼六丙机头处有一根空速管,平时呈45度角斜立在机头前方),在前轮挂上牵引杆,与牵引车挂钩……飞行员下飞机后,直接做小车(军用吉普)返回起飞端休息。地勤人员坐在牵引车上,先到辅助跑道中间的加油站,进行加油、充气(氧气、冷气);保伞室人员将着陆伞装到机尾处;专业分队对各种设备进行外观检查。如果机械师通知某个设备有问题,加完油后,飞机拖至旁边,插上电瓶车,仔细检查。能够立刻排除的,机械人员原地等待;如果故障较大,立刻拉回机窝,退出下面的飞行训练。 2.3 在加油站,一般4辆加油车头尾相接,拉开一定的间距,一字排列,且位于道路中间位置,这样可以在加油车两侧同时为两架飞机加油。 歼六丙空重6吨多。满载时,加上两个各500升的副油箱,重量才9吨多一些。因此,飞大起落时(飞机留空时间在30分钟以上),一般加油不会超过2吨。加油车是5吨的解放车。故,一辆加油车在为3~4架飞机加油后就开走;旁边等候的加油车立刻开进来,填补空白。 在加油站,各专业机务人员带着简单仪器仪表,看到自己分队的飞机来了,立刻出去检查。加油站备有茶水、点心,夏天有加了糖的绿豆汤,可以随时垫补一下肚子。 飞行结束早的机组,可以先回营区。有时,早回去的与最晚结束飞行的机组时间可差2个小时。但是,专业分队的地勤人员,只能跟着最晚结束飞行的机组回家。 2.4 南方,尤其是苏锡常地区,春夏季难得一见晴朗天气。赶上第二天是好天气,可以进行飞行训练时,由师训练(作战)处负责通知各个相关单位。汽车连会提前安排好拉人的,拉飞机的车辆。按照一个机窝放一辆牵引车的顺序,提前在机窝口准备好。 机务人员则天不亮就起床,不分哪个分队、哪个中队的,反正一辆车上满人就走。有些人起床后,胡乱穿上衣服就跑出去,赶头几辆车走。上了车,再慢慢系扣子,紧皮带。每个机窝停3架飞机,呈“品”字形摆放。机窝顶部有高架灯,可以在夜间提供照明,但是光线不好,朦朦胧胧的。 当拉着机务人员的汽车开到机窝入口处,会停一下,让有关人员跳下来,然后继续向下一个机窝进发。如果3个机组的人同时到了机窝,就比谁的动作快了。谁动作快(解飞机蒙布,将搭铁线塞进前机轮,拿掉机尾堵盖……),就可以先挂上牵引杆,进场,完成起飞前的通电、充气检查,然后可以回食堂吃饭。动作慢的,不能及时完成起飞前通电检查,就只好在起飞线附近吃早餐。夏天还凑合,冬天吃冷饭,难受。 而无线电、军械、特设等专业机务人员则直接到起飞线检查飞机。因此不用抢汽车。 此时,黎明前的机场到处汽车灯光闪动,鸣笛声此起彼伏,“倒,倒!好勒……”,“前面的飞机怎么了?赶快开走!”……人们在大呼小叫,一副紧张有序、热热闹闹、熙熙攘攘的情景。一般1个小时左右后,机场才恢复安静状态。 初升的太阳照在起飞线几十架排列整齐的飞机上,机身闪闪发光——壮观!其间,点缀着些许蓝色或者黑色人影在晃动…… 一般飞行员在7点前用完餐,坐车到机场。第一批上天的飞行员按照计划,走向各自的飞机,与守候在机头旁边的机械师寒暄几句,先围绕飞机进行外观检查,然后进座舱,通电,对各种仪器仪表进行检查。此时,机械师帮助飞行员固定好安全带;把弹射座椅的保险卡子拔下,把防止误操作顶开座舱盖的保险帽拧下来;打开飞行员身后、左右的各种开关……当飞行员启动发动机时,帮助察看各种仪表。一旦飞行员确认无误,打手势,机械师帮助盖上座舱盖后从梯子上下来。此时,机械员赶紧上去,把梯子扛走。机械师用手势指挥机械员拔下电瓶车、拿去前轮和主轮的阻挡器。飞机进入随时滑动、起飞状态。一旦塔台发出指令,座舱里的飞行员会向机外机械师打手势。机械师做出批准起飞手势后,要马上转身跑开。因为飞行员松开刹车,飞机滑行、转弯,尾喷管喷出的气流能够把人吹个跟头,容易出危险。 歼六丙是机头进气。大量的气流被吸进体内时,一般看不到。有时,与机头平行、逆光,可以看到一股与地面垂直,类似龙卷风,淡蓝色的气流打着滚地被吸进去。因此,为了防止出人身伤害事故,在起飞线人员进场的区域,通常会安排专人负责警戒,防止有人从机头处通过。 一次,场站门诊部一位漂亮的女医生从已经点火启动的飞机前经过。由于发动机噪声大,她没有听见警戒人员的喊声。只见她身体突然倾斜,不由自主地奔进气道而去。负责警戒的战士,一下子将她拦腰抱住。女医生得救了,而战士的头在进气道里来回碰撞。此时,座舱里的飞行员发现发动机温度异常,急速上升,便连忙关机,停止了起飞程序。事后,这位救人的江西兵由于脑震荡后遗症,不得不提前复员。被救女医生的反映比较奇葩。获救后的第一反映是痛斥救她的战士行为不轨。后来知道了刚刚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吓得瘫坐在地上。 3. 其它 3.1 发动机是用航空煤油。发动机点火用的是高标号汽油(当年是93号汽油)。液压油是矿物油,呈红粉色。还有一种淡蓝色的油,据说就是食用油。如果没有掺杂颜色,完全可以用来炒菜。还有润滑黄油。 3.2 副油箱。 从老兵嘴里和4年的实践看,歼六丙飞机唯一没有发生过故障的只有副油箱投放装置。这个投放装置动作原理不复杂:将副油箱挂上时,利用箱体本身的重力,触动一个机械杠杆动作,将挂钩闭合并电气自锁。解锁时,飞行员搬动控制开关,给出一个电信号,解除自锁装置,副油箱利用自身的重量,摆脱开锁了的吊钩后下坠。苏联人设计的这个装置简单、耐用。投放装置归军械专业维护。 3.3 伞。 歼六丙涉及到两种伞——飞行员救生用的降落伞;飞机着陆时用的减速伞。当年经济不发达,没有质轻坚实的尼龙材料,所以国家用丝绸做伞的原料。 飞行员用的降落伞归个人保管,定期拿出来晾晒。伞包里有两幅伞具,均由飞行员本人叠放好,放进伞包。飞行员上飞机后,先把伞包放在座椅上,当座椅垫;下飞机时,将伞包拎下来,随身带着。 飞机尾部有一个减速伞室,里面放一具减速伞。飞机降落后,当速度降到一定时速时,靠飞行员手动打开减速伞。当飞机滑跑到另一端连接主副跑道的滑行道时,会看到跑道边上保伞员给出的信号,于是抛伞。飞机继续向前滑至跑道端点。保伞员迅速跑到跑道上,把伞捡回来。所以可以有双机一块起飞,但是没有双机一块降落的。保伞员将遗落在跑道上的减速伞捡回来,才允许后面的飞机降落。 场站有一个保伞室,有3、4个兵,一个主任。 3.4 铅封。 每当飞机拉回到机窝,机械兵要将飞机从头到脚用蒙布盖起来。机翼和机身部位,是用一边开口的成型蒙布覆盖;然后把开口处上下(机身是左右)的带子系紧;用一条线绳从机头开始,围绕飞机将各个系紧的带子穿起来,再回到到机头处,然后将线头穿入铅封后打个活结;铅封用专用钳压实。铅封压实后,与机窝警卫进行验封、签字、交接,此后飞机安保工作完全交给警卫。如果以后地勤人员要拆铅封,维护作业,或者牵引飞机……需要与警卫再次验封(是否完好?),签字,交接……。平时为了节约铅封,我们就用一块橡皮泥代替铅封。用橡皮泥将线绳活结裹住,捏紧,在上面打上印记。橡皮泥可以重复使用。一旦发硬,在煤油里浸泡半天就软了。 3.5 机务人员掺“沙子”。 当年不知哪位高人的指示,要求在机务人员中掺杂了一批文化程度仅有小学水平的农村兵。实际上,过了半年,就因为不适应工作需要被淘汰了大部分。45团机务大队一中队的无线电分队,分配来的2名农村兵,后来一个去了如皋训练基地,一个去了场务连。特设分队的农村兵全淘汰了。军械分队的一个1969年21岁入伍叫ZNF的福建畲族兵修成正果——1974年提拔为军械师;后来又升级到军械主任。 3.6 硕放场站有一个生产队。管理着机场内上百亩菜地、稻田,几十头猪的猪场。 生产队配备了5、6名职工,除了队长外,都是无锡当地人。 每个连队(地勤则是每个中队)出一人到生产队帮助生产。一般一个月一轮换。除了帮厨的一人外,其余统统到大田里劳作。 无锡地区一般种两季稻。如果冬季种了一茬油菜,或者小麦,则第二年就种一茬水稻。场站生产队的百亩水稻只种一季。由于水稻生长期长,所以极好吃。蒸出来的米饭油光光的,吃起来忒筋道;有时不用菜,白口就可以咽下去。新大米的去向:师、场站各级领导;空四军和南京空军部分领导。 猪场养的猪,除了改善伙食,低价卖给各灶一些外,主要卖给国家收购站。收入充实了场站的小金库。 3.7 几名有影响的人物。 1969年,15师参谋长姓权,与夫人韩玉芬同为朝鲜族。某年去朝鲜访问,朝方空军司令许愿:到朝鲜来,给你个空军参谋长当。权没有答应。回国后及时向组织做了汇报,受表扬。 副师长蒋道平,二级战斗英雄,平时在师里不哼不哈,不修边幅。躲过了“9.13”的冲击;后官升至空四军副军长。退休后,到上海一所大学当看门人,扫马路。新闻报道后,引起过一阵轰动。 独立大队大队长韩德彩,因为蒋机夜间来犯时,起飞后没有捕捉到目标,灰溜溜地打了败仗,从而发誓:永远剔光头,直到打下蒋机后再蓄发。平时在师里不拘小节,比较散漫,没有架子,从来都是笑呵呵的,一副好脾气。一直提拔不起来。“9.13”后,幸运地躲过了大清洗,后来官升至南空副司令。但是此公在同僚中口碑不好。当年的师长李世英至今与其见面时不肯握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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