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才是卖国贼？答：清政府不断减少军备投入，1888年，清政府停止购买军舰，是直接导致6年后的1894年甲午海战战败的主要原因



　　洋务运动之后，大清国主导下的经济改革似乎有所成效。面对日本的挑衅，大多数朝中大臣对所谓“倭寇”全然没有放在眼里，但却没有想到，战争的结果让大清帝国的命运急剧转向。

　　洋务运动之后，国家主导下的经济改革似有所成效。这使得19世纪90年代的晚清看起来蒸蒸日上、不可一世，经济总量甚至一度排到了世界第二，综合国力居亚洲之首。目空一切的虚骄之气和中华帝国惯有的奢靡腐败因为大国崛起的幻梦而被深深掩盖。面对日本的挑衅，大多数朝中大臣对所谓“倭寇”全然没有放在眼里，但却没有想到，战争的结果让大清帝国的命运急剧转向，陷入要么改革与要么革命的拉锯之中。

　　虚妄的“大国崛起”

　　此时的北洋水师号称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是亚洲第一世界第七的王牌舰队。1894年夏天，北洋水师进行了三年一度的阅兵。阅兵人是光绪的亲生父亲、时任海军总理大臣的醇亲王，陪同的人则是大名鼎鼎的李鸿章。这是中国第一任海军大臣第一次视察海军舰队，却未曾想居然成了最后一次。此时的中国军队为帮助朝鲜平息“东学党”之乱已经驻扎在平壤。而就在同一天，日本人以“保护日侨”为名，将8000精锐之师派往朝鲜，与清军对峙。

　　为了这一战，日本已经准备了太久。1886年，日本军部首脑、参谋总长山县有朋派参谋本部第二局长小川又次中佐到中国做广泛调查，回国后，他提出了名为《讨伐清国策》的报告书，主张在1892年前完成对中国作战准备，以便有机可乘时，突然发起攻击。

　　1891年，日本的“桥立”号舰建成，在法国订购的另两船巡洋舰“松岛”、“岩岛”号于第二年完工后驶抵日本，次年又从英国购得当时航行速度最快，速射炮数量最多的“吉野”号，另一艘巡洋舰“秋津洲”号也于1894年竣工。战前，日本的军舰达30多艘，陆军人数跃升到7万多人。此时的日本舰队已足以和北洋舰队决一雌雄。

　　受到消息的慈禧召集大臣商议，决定要不要对日开战。此时，没有人认为这场战争会输，除了李鸿章。　　

　　图：金陵机器制造局诞生于1865年(同治四年)，是晚清洋务运动中开办较早、规模较大的工厂，是晚清最大的兵工厂，其主要产品有枪、炮、弹药、火药、水雷等。在洋人眼里，清朝的兵工厂有着另一番模样。

　　李鸿章太了解北洋海军，也太了解此时晚清的真实现状。他在上呈的《校阅海军竣事》一折中指出：“西洋各国以舟师纵横海上，船式日新月异。臣鸿章此次在烟台、大连湾，亲诣英、法、俄各铁舰详加察看，规制均极精坚，而英犹胜。即日本蕞尔小邦，亦能节省经费，岁添巨舰。中国自十四年(1888年)北洋水师开办以来，迄今未添一船，仅能就现有大小二十余舰勤加训练，窃虑后难为继。”

　　他再三上奏慈禧反对对日开战，却被朝中执意主战的清流派大臣攻击为胆小鼠辈，并称他唯抱个人私虑，不顾朝廷安危，仅仅是不想自己管理下的北洋舰队和淮军受半点损失。在他们看来，日本海军一定不禁打，日本的陆军和淮军相比，更是不值一提。而此时的国际舆论，竟也给中国国内的乐观情绪添油加醋。《纽约时报》和《泰晤士报》纷纷发表文章，推断中日之战，中国多半能赢。因为无论从国家实力，还是军事装备、军舰的吨位、军队的数量，中国的确都占有巨大优势。

　　在路透社的一篇访问记中，当时在中国的德国人琅威理预言日本必败、中国必胜，声称中国的海军受过良好的训练，舰只合格，炮火至少是猛烈的，而且海岸要塞很强大。而威海卫是不可攻破的。虽然琅威理也强调过，一切得取决于中国部队的领导如何，但他相信，“归根到底，毫无疑问的是日本必然最后被彻底粉碎”。

　　海外观察家对战争的判断如此不靠谱，这也让此后的《剑桥中国史》不得不在描述这些观察家时加上一个语带讥讽的定语在这些“不敏锐的”观察家看来，中国在中日甲午战争前夕已拥有一支不容轻视的陆海军。

　　更有甚者，连此时不得不屈从于日本的朝鲜国王都认为清军必胜。他们甚至悄悄将日军的活动情报提供给清廷，朝鲜国王还向天津的李鸿章发过绝密电报。

　　在弥漫着的乐观情绪和诸大臣激烈主战的压力中，慈禧最终决定迎战。但她并没有把作战指挥权交给激烈主战甚至主动请缨的大臣，而是交给了一直反对开战的李鸿章。老佛爷似乎只信任李鸿章，更重要的是她深深知道，大概没有人比李鸿章更了解北洋舰队。

　　接到授命的李鸿章忧心忡忡，彻夜难眠。但此时八旗士兵们却格外亢奋。他们被临时从关外召集，嚷嚷着要一路杀遍洋人，商铺里的货物往往被一扫而空。他们甚至全然不顾当时政府全力争取欧美人支持的外交策略，只要看见洋人，就是一通穷追猛打，直到打死为止，以此体现八旗子弟的勇武。

　　与此同时，满清政府内斗频繁。朝中清流派指责李鸿章借筹备北洋舰队之名行倾吞国库财产之实，使得清政府不断减少军备投入。1888年，清政府停止购买军舰。1891年，户部奏准两年内停止购买枪炮、战舰、机器。而正是从1891年开始，为庆祝三年后的慈禧六十大寿，国库投入了大量银两修建颐和园。

　　“意外”之败

　　在日“吉野”舰黄海海战临战前，日本已经源源不断地派陆军前往朝鲜，海军也全力备战，几乎全世界都注意到了这场即将发生的战争。外国的观察者甚至早早地派军舰出现在海上。大同江外海面，日本海军集中了12艘军舰，包括其全部精华，即“吉野”、“高千穗”、“秋津洲”、“浪速”、“松岛”、“千代田”、“严岛”、“桥立”等8艘5000马力以上的主力舰和巡洋舰。

　　从战争一开始，清军便乌龙频出。9月2日夜，不断传来日军主力接近的消息，警戒部队出到平壤城外巡逻。两支巡逻队在黑暗中遭遇，双方都以为对方是日军，交上了火，战斗足足打了一个小时，双方各有伤亡。而当接近到互相能听到喊叫声了，双方才觉得奇怪本来应该从敌人阵地上传来日语，可是听到的却是中国话。这才发现是自己人打自己人。此时双方的死伤都已经非常惨重。发生这次事件以后，清军就停止了夜间巡逻。1894年9月15日上午，北洋舰队的主力，计军舰10艘，附属舰8艘，在丁汝昌率领下到达大连湾，等候运兵船装载陆军及辎重。16日凌晨1时，铭军的10个营共4000人分乘5艘运兵船，由北洋舰队护送，向鸭绿江口的大东沟进发。16日中午，舰队抵达大东沟，到次日早晨，军队全都登陆。

　　决定胜负的一天是7月17日。　　

　　图：这张罕见的丁汝昌早期照片，拍于他被派带领中国海军官兵前往英国接收新购的军舰期间，在英国纽卡斯尔一家照片馆所摄。

　　这天上午8时，旗舰“定远”上挂出龙旗开始返航，同时进行上午常操。当北洋舰队演习常操的时候，日本联合舰队的12艘军舰，也正在向大东沟方向搜索北洋舰队，并在航行中进行操练。

　　北洋舰队发现西南方向海面上有几簇黑烟，丁汝昌登上甲板瞭望，判定为日本舰队，于是立即命令各舰升火、实弹，准备战斗。霎时，战斗喇叭长鸣，响彻全舰队;各舰的烟囱都吐出浓烟，轮机兵将机室隔绝，进行强压通风，储蓄饱满火力和汽力，以备战斗行动。

　　此时，北洋水师提督丁汝昌、右翼总兵刘步蟾、德国籍总教习汉纳根都登上旗舰“定远”号的舰桥，一面密切注视日舰动向，一面商讨对策。

　　当时在船上的美籍船员马吉芬写道：“中日启衅之后，我舰队员无不锐意备战。有鉴于丰岛一役"济远"、"广乙"之覆辙，各舰皆将舢舨解除，仅留六桨小艇一只。意在表示军舰之命运即乘员之命运，舰存与存，舰亡与亡……此外，若十二寸炮之薄炮盾，若与战斗无益之木器、索具、玻璃等项，悉行除去无余。各舰皆涂以深灰色，沿舱面要部周围积置沙袋，高可三四英尺……通气管及通风筒咸置之舱内，窗户与防水门概为锁闭。凡有乘员俱就战斗部署，战斗喇叭余响未尽，而战斗准备业已整然。”

　　日舰逼近，刘步蟾下令开炮。但奇怪的是，根据英国顾问泰乐尔的回忆，当“定远”号的大炮发射第一炮时，舰桥竟然被震断裂，丁汝昌和泰乐尔被双双抛到半空而后跌到甲板上。丁汝昌腰部重伤，泰乐尔失去知觉。日舰的猛烈炮火，把“定远”号的桅樯摧毁，以致悬挂不出指挥的旗帜，各舰遂成了一群各自为政的“盲鸭”。

　　30分钟以后，北洋舰队旗舰“定远”号的信号桅杆被日舰炮弹击中，几乎决定了整个战斗的胜败。“又聋又哑”的情况下，各舰只能各自为战。北洋舰队损失5艘军舰，死伤官兵千余人，为保存舰队实力，李鸿章不得不命令北洋舰队开入威海港内，不准巡海迎敌。

　　黄海海战之后，这场战争便不可避免地失败了。

　　9月25日，日军攻陷虎山。26日，日军占领了九连城和安东县(今丹东)，同日在庄河花园口登陆。10月9日，攻占金州;10日陷大连湾。25日旅顺陷落。次年2月3日日军陷威海卫城;17日，日军在刘公岛登陆，济远、广丙、镇中等10舰为日军所俘。北洋舰队全军覆没。

　　大幕拉开

　　慈禧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将跟日本人谈判的任务也交给了李鸿章。

　　1895年4月17日，《马关条约》签订。李鸿章还没有来得及从日本赶回北京，国内对他弹劾和责难就已经开始。在抛弃李鸿章这一点上，朝廷官员、八旗子弟和普通百姓之间竟然诡异地达成了一致。在朝廷内部，以翁同龢为首的“帝党”攻击李鸿章“指挥不力”，将战败责任全部推给李鸿章，李一回国，就被摘去三眼花翎，剥掉了黄马褂。在战场上临阵脱逃的八旗子弟则四处宣扬李鸿章里通外国，是洋人在中国的内奸，“李鸿章的儿子，已做了西洋人的女婿。如果不是他从中作梗，大清朝早就赢了。”老百姓则对朝廷撤掉李鸿章的决定表示绝对拥护，人们则纷纷痛骂“汉奸”、“卖国贼”，仅仅是摘个顶戴花翎实在是太便宜他了。而在日本人已经实际控制的东北，百姓上一秒还在痛恨洋人，咒骂“李汉奸”，下一秒就纷纷在自家门口挂上写着“外国宗教”、“英国人住宅”的牌子，或是请人用日文写个门牌，以示亲和。


　　
中国军队内部的腐败导致军队丧失了战斗力

　　图：清军军官腐败，未战率先逃亡，士兵焉有战斗力？在摩天岭的堡垒阵地。清军在甲午战争的防御战除了最后的威海卫，基本上在遭到日军攻击后，全都是防守不到24小时就放弃阵地逃跑。这还是火力占绝对优势，兵力也有优势的情况下。

　　甲午战争后，国内变法维新的呼声日强，改革一度成为整个清廷的基本共识。

　　但对于怎样改革，光绪和慈禧却存在着意见分歧。光绪看来，中国的改革宜重根本，如果不对国家体制、基本国策进行改革与调整，徒练兵制械，远不足以解决中国的问题。慈禧则相对保守，为改革设定了不可触碰的原则底线。但在朝廷内不同派系的裹挟下，光绪帝与慈禧的认知分歧，逐渐演变成了路线斗争，原本期望的共识越来越难以达成。

　　而李鸿章倒台导致清政府内部的势力均衡受到破坏，内耗与日俱增，清廷一直无法再出现有助于清廷改革的理想人物。此时的朝廷官员，有人力主维新，有人因循守旧，更有人将对日战败的责任归结到不应该搞洋务运动。恭亲王奕虽然思想开明，却无奈赋闲十年，早已丧失当年的锐气和心力。而作为帝师的翁同龢则不仅好作清誉、思想保守，而且长期介入光绪和慈禧之间的斗争，以帝党领袖自居，结党营私，排除异己。各派的立场愈发极端，帝、后两党的分歧也日趋明朗，整个朝廷愈发呈现出一种撕裂状态。

　　历史似乎在这个甲午年为满清王朝的命运拉开了另个章节的序幕。值此之后，持不同政见的各路人马以不同的方式在历史中轮番登场，从戊戌变法到清廷制宪，从维系稳定到诉诸暴力，保守与激进，革命与改良，开始在这个国家不停地拉锯赛跑。直到17年后枪声响起，故事落幕，只留给后人一片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