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假使位居要津的张显耀对北京泄密属实,当然不容轻纵。但该案从一开始的外患罪、共谍说到目前以泄密侦办,剧情一变再变,疑点不少,张显耀到底是不是危及两岸关系的「害虫」,更有待检调慎思明辨,我们无力置喙。但如果将马总统的「害虫说」运用到内政治理上,那么可着墨之处甚多,至少各方都该好好自问:「我是不是阻碍台湾政经发展的『害虫』?」
最该反省的,当然是马政府。何以近来经济指标欣欣向荣、国民人均财富创新高、幸福指数胜日韩,但民眾对执政党依旧怨气沸腾?一言以蔽之,就是马政府已不被人民所信赖,尤其是领导人「前倨后恭」的行事风格,更被看破手脚。从前年「带着钢盔也要衝」地改革证所税、去年「这不算关说,什么是关说」地法办王金平,到近期「一定要以啄木鸟的态度,把害虫找出来」地拔掉张显耀,凡此「年度力作」,如果马政府均能一以贯之,达到「伸张正义」、「拨乱反正」、「正本清源」的良善目标,那么过程虽然阵痛难免,民眾最终还是会领情。
问题就出在领导者决策反覆,在证所税改革上,挡不住反弹声浪,半途竟弃甲投降,不仅赔葬了一位财长,损失了可观的证交税收,更让庞大股民受尽心理折磨。在马王政争上,去年9月揭弊时义正辞严,没想到舆论与司法都不挺,到了10月国庆只好戴帽求和,但已无助于消弭府会裂痕。在王金平积极「不配合」下,国民党在立法院空拥多数席次而无法推进重要法案,从而扩大党内新旧阵营的明争暗斗。更有甚者,今年318太阳花学运占据国会殿堂23天之久,这类在民主法制国家不容出现的违法乱纪事件,却在台湾被捧为新世代英雄事蹟,正是马王政争的最大后遗症;它揭开了潘朵拉的盒子,造成世代间分化剧烈,后果不堪设想。
至于张显耀事件,摘官手法粗糙,办案过程离奇,一如证所税改革与马王政争的翻版,其蝴蝶效应会扩散多大,难以逆料。或许,马政府应该接受「冰桶挑战」,好好泼自己几桶冷水,冷静思索:「为何会把国家治理成这样?」
执政党不成材,在野党等着坐收渔利,显然也不思长进,凡事以卡住蓝营施政为最高行动准则,诚可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绿营继去年马王政争期间,发动倒阁、制造「火大」之后,在今年7月底高雄气爆事件后,一方面善用苦肉计,将气爆成因全数归咎业者,撇清地方政府督导不周之责,另方面则善用分化手段,蓄意凸显重北轻南的委屈,企图让中央吞下所有苦果。
败事有余,当然是种本事,但前提是枪口对外,如果枪口对内,总有天扫到自己。做为准备轮替执政的大党,绿营若一味地以双重标准拉扯是非,消极地防弊而不重兴利,身为「啄木鸟」的选民难道真的不会以「害虫」视之?
换言之,如果绿营不想在重新执政时概括承受一个「蛀洞累累」的槁木经济,起码从此刻开始,就该收起幸灾乐祸的居心,慎重面对台湾政经发展的难题,继而提出对策。民进党主席蔡英文既在近日举行的「公民经济会议」中批评马政府跟不上时代,并洋洋洒洒提出十问,想必已备好十问的「答案」以迎上时代。我们对第十问「未来台湾经济何去何从,台湾人民希望在哪里?」尤感关切,冀盼能从蔡主席口中听到务实可操作的解决之道。
在执政党政策反覆、在野党凡事杯葛的利空氛围下,台湾经济犹能拨云见日,迭创佳绩,实不能不归功于民间百折不挠的生命力。高雄气爆后民间超越政治口水,明快动员慷慨捐输,正是最新的例证,就像台东金城武树既倒于狂澜,重栽后又迅速拔出新芽般令人惊艳。
然而在此同时,我们也对媒体与网路合力扶植的「酸民文化」感到忧心。这种「酸民文化」包含两组特质:不知感恩与怨天尤人、失败主义与未战先降。因为视生活便利为理所当然,因此不知感谢这些便利的背后是眾人辛勤的付出;一旦权益受损,千错万错都是别人(尤其是政府)的错。因为认定是被剥削的世代,因此还没迎战挫折与失败,就自我定位为鲁蛇(loser),并据以为不必努力的藉口。这两组特质相互影响,正一点一滴腐蚀某些新生代「开枝散叶」的上进心,如果不及时改正,「虫害」之烈,恐怕比朝野不图振作的衝击更深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