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宁说,无产阶级无论到了什么地方,都能凭借《国际歌》找到自己的朋友。萧华率山东军区司政供卫机关到了安东(今丹东),见到苏军,自报家门,说不明白,真就唱起《国际歌》,真就“认亲”成了兄弟。前所会师没唱《国际歌》,解除误会后,也没得说的。像八路军一样,苏联红军也进行阶级教育、共产主义教育,确认对方也是共产党的队伍,基层官兵那感情一下子就上来了。那位上尉连长明知攻打山海关属越境违规,依然同意联合作战,分明有点感情代替政策。但这位卡夫通少将就不同了,对于这支突然闯来沈阳的中共军队,就算心里想上前拥抱这些不同肤色的同志,他也只能按照《雅尔塔协定》和与国民党政府签订的《中苏友 好同盟条约》行事。
由于三国四方在中国,特别是在东北的角逐,苏联对中共的态度阴晴不定,像曾克林老家江西的黄梅季一样,曾克林则实实在在体验了一个全过程。重 庆那边,共产党承认蒋介石的领袖地位,承认国民党第一大党的地位,要求国民党承认共产党及一切民主党派的合法地位,承认民选的解放区政权,承认八路军、新 四军受降日军的权利,国民党或拒绝,或口头答应。而在这座东北最大的城市沈阳,同样的镰刀斧头旗帜下的“老大哥”,竟然也不认亲,不让小兄弟下车进城。
下午3点,第三次交涉,唐凯副政委也去了。1930年参加红军时,唐凯在手臂上刺下镰刀、斧头和五角星的刺青。见到卡夫通,唐凯撸起衣袖:“共产党!斯大林!毛泽东!”
曾克林也态度强硬地据理力争:你们是苏联共产党、斯大林领导的军队,我们是中国共产党、毛泽东领导的军队,我们是执行朱德总司令的命令,来配 合你们共同作战的,我们在山海关已经和你们共同作战了。冀热辽是我们的土地,我们一直在这里抗战,你们不让我们来,让谁来?如果你们不相信,可以问莫斯 科。
当晚进城,两天后沈阳苏军最高首长接见并宴请曾克林和唐凯,席间互称“同志”—这种正式“认亲”,显然得到莫斯科高层批准。很快就变了,当然 也是来自莫斯科的指示。中共军队进入苏军控制的沈阳,国民党和美英政府,包括媒体,立刻做出反应,向苏联施压。如果说斯大林做出“认亲”的决定,有点像前 所会师那位上尉连长的话,这回应该是掂出哪儿多哪儿少了。一个政治家,怎么能让感情拖累了大局呀?
苏军派人对沈阳卫戍司令部司令曾克林说,根据《中苏友好同盟条约》,苏军只能把沈阳、锦州、长春、哈尔滨等城市交给国民党政府,要八路军离开沈阳。曾克林义正词严:我们是奉中共中央主席毛泽东和朱德总司令的命令来的,只有接到中央的命令才能离开。
有道是“请神容易送神难”,这时的苏军也真是有点难,或者说难为情。因为还未到那位卡夫通咆哮要“用坦克把你们赶走”的火候,还 得“请”,好说好商量。而曾克林没说出口的话,也一样理直气壮:你这位老大哥,怎么说翻脸就不认人哪?但是,两军关系、两党关系,都不允许曾克林感情用 事、莽撞行事。于是决定:去延安,找毛主席和朱总司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