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铁列克提中方唯一幸存战俘讲述喋血往事

1.苏联“老大哥”变“纸老虎”？

1969年，中苏两国在东西两线边境上先后爆发激烈冲突，因在西线的铁列克提

之战中失利，当时的中国媒体上对本次事件鲜有报道，这场重要性堪比珍宝岛之战

的战役，就此淹没在历史的烟尘之中。

1969年3月，17岁的河南农村青年袁国孝光荣参军，两个月后，他被分到铁列克提

边防站。该站扼守阿拉山口，是中苏边界对抗的最前沿。1960年初中苏关系恶化，

同属社会主义阵营的两国从公开辩论到兵戎相见，中国百姓眼中，苏联也从

“老大哥”变成了“苏修”。而位于铁列克提的几百米原双方争议领土，也弥漫起浓浓的

火药味。

1969年，珍宝岛之战获胜的喜讯已传到祖国另一头的军营，全军士气大涨。远方

传来的捷报，和前方将起的战事，让初到边防站的“新兵蛋子”袁国孝，看到了杀敌

立功的机会。

右一站立者为袁国孝

那时候学生和红卫兵对于革命军都学过不少，听说保卫祖国，打击侵略者，都很兴奋。把这个当成一个喜事，搞不好，看我们能不能打倒几个“老修”。也不觉得战争是件可怕的事吗？不可怕。我们那时去巡逻，每个边防站士兜里都装好多洋烟，见了苏联士兵都给他一包。就为了证明中国比你们强，给他洋烟他也很高兴，这也证明他没有钱买烟。

苏军武装干涉中方牧业转场

原本尚能和平共处的双方边境巡逻士兵，此时已神经紧绷。据史料称，六十年代末的春秋时节，中方牧民赶着畜群放牧转场时，苏军便会荷枪实弹前来阻击和干涉，甚至出动装甲车和直升机来驱赶羊群。苏军还趁中方巡逻间隙，在中国境内构筑工事，私设界标。

为了宣示主权，1969年5月，新疆军区部署了一次重大的军事活动－丘尔丘特转场，以牧民转场穿过争议区的方式，表明中方的态度。转场中双方曾混战一团，但转场队伍最终顺利到达目的地塔斯提。在缴获的苏军枪支中，没有发现子弹。这令中方士兵更加认定，这个超级大国只是虚张声势的“纸老虎”。

2.“珍宝岛”式胜利惨变滑铁卢之败

新华社记者摄于战事前一天 其中大部分人已阵亡

1969年8月初，中方计划派出一只巡逻分队，强行穿过中苏争议地区，为防万一，同时派出三个掩护组配合执行任务。

与此同时的北京，在得知新疆军区将会有大动作后，媒体纷纷向江青提出前去采访拍摄，她想都没想就说：“支持革命小将的革命行动。”于是，八一厂、北京电视台等多家媒体的20多位记者，争先恐后赶到铁列克提，期待着能亲自见证另一场“珍宝岛”式的胜利。

已完成部署的苏军（苏军拍摄）

然而，此时苏联边防前哨已发现中国部队向边界迅速聚集。在观测到中方的异常调动后，苏联边防站立即进入警戒状态，紧急在前沿哨所修筑了掩体，两辆装甲车被悄悄部署在侧翼。

对于苏军的精心准备，中方一无所知。随着大战的风声日紧，政治学习反而越发密集。那段时间，袁国孝边防生活的主要内容是“三天天”：早晨“天天”读毛主席语录；晚上“天天”听广播，而“天天训练”只占了一小部分时间。对于新兵们而言，他们都是在抵达边防站后才学习射击，作战中将要用到的枪榴弹，袁国孝也只学了3天。

我怕啥，谁怕谁啊？苏联人个子大，目标大，好打。我们站两下，他不能站起来一下，我们趴两下，他不能趴一下。

这是你们对他们全部的想象和了解？觉得他们个子大，所以他们一定好打？

对。而且没有想过失败，只有想胜利。

1969年8月13日凌晨2点，袁国孝和战友们顶着新疆夏夜的寒意，悄悄启程。随行的还有10位记者。

到达预设阵地后，袁国孝和同乡战士尹清启、新影厂记者温炳林负责无名高地的东北角。上午7时许，苏军一架巡逻机突然出现在中方阵地上空，看到这一幕，记者温炳林顿时眼前一亮。

看敌人的飞机过来了，他说“小袁你站的位置高一点，小尹你站的位置低一些，就这样端着枪，照一个双目怒视着敌人的飞机”。拍一个英雄形象。对。温炳林当时还作了四句诗：横眉怒对新沙皇，赤胆忠心保边防。来日方长显身手，甘洒热血保边疆。

然而，就在温炳林按下快门的同时，直升机上的苏联士兵也拍下了“入侵毛派分子”的人数和装备。

9时许，中方11人的巡逻队率先走进开阔地，前方突然出现三辆苏联军车，将巡逻队包围。紧接着密集的枪声响起，巡逻组的领队裴映章颈部中弹。

牺牲的机枪手（苏军拍摄）

有着重型武器的苏军没有给中方士兵任何肉搏的机会，数辆装甲车挟着猛烈的炮火快速突进，空旷的阵地瞬间变成了血腥的屠场。袁国孝慌忙朝着装甲车打出第一发枪榴弹。

我对它不是很熟悉，枪榴弹这个东西，瞄准度难得很。放了一枪，也没有打住。看着枪落的位置离他的装甲车还远着呢。当第二发炮弹装上，没打出去这个肩膀上就沉了。我被打了一枪，打到肩膀了，根本不知道疼，但是胳膊不听使唤了。

袁国孝费力地装上第三发枪榴弹，还没等他击发，耳边只听一声巨大轰响，他瞬间失去了意识......

3.被俘：“不能给中国人丢脸”

醒来后，袁国孝发现自己已身在一列火车上。和他并排躺着的，是被苏军第一枪放倒的巡逻队队长裴映章，还有记者温炳林和战友景长雄。这三个人都身负重伤，一息尚存。

我穿四个褂子，全部被血染红。景长雄也流血过多，人一流血就渴得很。景长雄说“同志，给我喝点水”。温炳林说，“小伙子，不要叫同志，要坚强一点。宁渴死，不能要东西”。

火车靠站后，袁国孝被抬到苏军医院接受治疗。期间，除了医护人员，每天还有大批苏联记者举着相机争相围观这名被俘的“毛派分子”。

那个时候我个子又小又瘦，虽然是一个17岁的青年，但是我的形象是代表着中国六亿五千人的形象。如果我软弱，给中国人丢脸。照相的一来，我就把头一蒙，不让他照。让我脱衣服，我也不脱。花衣裳我不穿。我是中国人，这是花衣裳，如果拍了照，公布到报纸上，这个中国人多耻辱啊。于是他们就用剪刀把我的衣服全部剪掉，给我送一个内裤。在那儿的41天，我全部只穿这个内裤。

被俘期间，一名苏联军官曾审问过袁国孝几次，问他叫什么名字，想不想家，参军是自愿还是被强征。袁国孝牢记军令，对苏军的提问一概不答。

中方被缴获的枪支和《毛主席语录》（苏军拍摄）

事后，袁国孝才知道当时的战斗情况。当日由于苏军准备充分，出动了10辆装甲车及300余名步兵，而中方增援部队未能及时到达，在巨大的兵力火力差距下，铁列克提之战变成一边倒的屠杀，4个小时后战斗结束，中方25名战士及3名随军记者牺牲，在火车上一息尚存的三人后来也不治身亡，袁国孝是唯一的幸存者。苏军在打扫战场时，为了证明“毛派分子”曾“入侵”苏联，带走了19具中国军人遗体。

为避免再度发生大规模冲突，9月8日，苏联总理柯西金与周恩来会晤。双方达成了维护边界现状、避免武装冲突的临时协议。9月18日，苏军将遗体交还。几天后，新疆军区为牺牲烈士举行了隆重的追悼会，并为每一位烈士修建了一座墓碑。

1969年9月23日，苏联士兵强行为袁国孝换上苏联西装和尖头皮鞋，将他送回中国。

当时情形是怎么样的？

当时一下车，他往前一推我，我就往中国边界这儿跑。但还没有走到国门那儿，我看到一个认识的人，他就一直摆手，给我比划，示意我赶紧把衣服脱了。我是一个脚站在苏联，一个脚站在中国脱的衣服，后来脱的还是只剩一个内裤。

袁国孝刚过国门 就被换上军装

回国两年后，1971年袁国孝退伍还乡，因被俘经历而被乡亲说成是叛徒，背负了40年的骂名。如今袁国孝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能在“无名高地”结束自己的一生。

数十年沧海桑田，1991年苏联解体， 当年的中苏边境现在已变成中国和哈萨克斯坦边境。1999年，中哈两国领导人签署了联合公报，当年发生激战的争议地区被正式划归中国。2008年，新疆军区将当年的主阵地无名高地命名为“忠勇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