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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兵看《芳华》
送交者:  2018年01月02日09:31:51 于 [世界时事论坛] 发送悄悄话

很多年来都不太爱看国产电影,其原因正如冯导所言,当今国产的垃圾影片实在太多了。如果不是朋友推荐要一起去看,我是不会看的。但是坦白地说,当我只看了前二十分钟,就很难看下去了,因为有太多的情节不符合历史事实。

我跟导演和作者是同一代人,比他们大几岁,也是七十年代参军,在北京总政系统。我个人对《芳华》的感受与下面的转贴是相同的。

转自微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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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看了不少人的帖子,有捧的,有骂的,有匕首论(正面),有阴谋论(反面),有说颂扬了军队,有说丑化了英雄……我没那么深刻,我也没觉得严歌苓、冯小刚或勇敢或反动,我只是站在一个曾经的女兵的角度上,谈点自己的看法。

为了我的看法更有说服力,姐先介绍一下自己:姐1971年参军,1982年转业,在部队经历了文革、林彪事件、毛主席逝世、粉碎四人帮等过程,应该就是《芳华》这部电影所反映的年代。

姐从一个战士,到通讯连的副连长,在女兵中浸泡了12年。1977年谢晋导演的《青春》,拍的就是我们连队,陈冲、张瑜等演员,也是到我们连队锻炼的。(同样的女兵题材,境界是完全不一样啊!) 《芳华》,虽然红帽徽绿军装,唤起我们对青春的回忆,但影片中的女兵们,除了脸蛋美、大腿美、没给我们一点点美感! 这个剧情和内容,完全不是我们当年部队的真实写照! 当年我们的连队,不管男兵女兵,正气是占绝对上风的。

同志之间,战友之间,哪有那样的嫉妒、尖刻和丑陋? 对一个新兵何小萍,从一开始就瞧不起她,猜疑她,欺负她。凭什么? 且不说她隐瞒了父亲的身份,成分上填写的是革干,哪怕是成分不好,在部队,也不会这样对待一个新同志。更关键是,歧视她欺负她的是一个群体,而不是个别现象。

我经历的女兵连队,新兵尊重老兵,老兵爱护新兵。记得我当班长时带新兵去农场拉大粪,回来后累了的新兵倒头就睡,我悄悄地把她们的脏鞋都刷净了。从那以后,我自己再也没刷过鞋——全被战友抢刷了。

当年我们连队一个女兵开刀大出血,深夜我们接到通知,全连战士紧急集合毫不犹豫奔向医院为她献血。我们连也有来自农村的兵,有的生活困难,有的家里遭灾,连队常有干部战士为他们捐款捐物。

干部子弟,我们连队也有不少,绝大多数是自律自严要求进步的,干活泼辣做事认真,生怕被别人说有骄娇二气,哪有像电影里那个什么什么舍长把老爸挂在嘴上,盛气凌人飞扬跋扈。

在那个年代,我们学雷锋真心诚意,争当好人,争做好事,哪怕真是为了争取入党打扫猪圈,也不会顾头不顾尾仅仅做个样子。就像电影里嘲笑的:谁呀,为了入党打扫猪圈连个门都不关! 像刘峰这样一个学雷锋标兵,大家也一定会争相学习,而不是像电影中看他做好事就翘嘴揶揄、嘲笑他。 刘峰犯了错误,大家突然一下都远他而去,甚至集体落井下石。这样的描写太奇怪了,太不符合实际情况。

那时如果有人犯错误,大家会坐下来,开个班务会,真心诚意地本着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原则去帮助他,关心他,怎么会墙倒众人推呢? 我认为,我们那个时代,有错误有缺点,但人心是向善的。尤其是部队,更尤其是十几岁的女兵,善良、纯洁、真诚、上进是主旋律,人品比现在扶个老太都怕被讹好得不是一点点!

我还是这句话,这部电影,除了几个脸蛋几个舞蹈动作外,他哪个地方赞扬女兵了? 洗澡、游泳、跳舞就是美了哪个地方写出女兵的心灵美了? 见到的只有丑恶。欺负新兵、诬陷别人偷东西、抢别人对象,诬告好人,甚至还有一个集体去撕人衣服的情节! 这还是女兵吗? 简直就是一群市井泼妇! 来了个分队长,也仅仅只是驱散大家,连批评都没有。

我真是看不下去,我几个邻居一边看一边问我,你们部队那时是这样的吗?!别说部队了,文革后,就是知青点、工厂农村、大学宿舍,也没有这样的啊! 人性之丑陋在这里被描绘到极致,这还是我们的连队我们的战友吗?!

当今社会,世风日下,我们的文艺作品,应该教人们学雷锋,应该教人们做好人,应该告诉大家扶老人别害怕,应该担负起弘扬正气弘扬好传统的责任。这才是年轻人应有的芳华,才是值得称颂的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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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七十年代特招入伍的。在文革期间,很多像我这样家庭背景不好的孩子只能靠自己的努力和特长进入部队,因为部队有特权可以完全不考虑政治条件,重新建立档案。部队在特招的时候很清楚我们这些人的家庭背景,因为那本来就是要特招的原因,完全没有必要在填表的时候造假。

我入伍的当天,也没有军装。指导员向大家介绍我了的情况之后,就有战友把自己的军装拿来给我穿上,直到我自己的军装发下来。当时部队里的战士都有冬装和夏装各两套,冬装是棉布料,夏装是的确良料,借一套军装根本不是个事。

 

如果有朋友要穿军装照个相,可以约好到照相馆去,然后把上装和帽子借一下,完全没有必要偷别人的军装去照相。正如作者说言:这个故事完全是虚构的。可是如果没有这个梗,后面的剧情还怎么发展?

在中国的军队里,大家来自五湖四海,互相帮助,互相爱护,没有人在意你家是什么背景。那个时候我们房间里住着六位战友,其中的一位战友,就是来自军队里的高干家庭。那是我们平时闲聊时候知道的。其它的战友都是来自平民百姓,其中有一位来自农村。我们之间从来没有谁瞧不起谁的事,都是非常平等友好的。

我们曾经到过河北的一个野战部队里体验生活。当时野战部队的生活条件相当艰苦,每天都是吃窝窝头,中午打饭的时候,炊司班的战士给每个战士盛一勺菜,如果幸运的话,可能会看到一块指甲盖大小的肉皮,跟我们在北京的生活有着天壤之别。那个时候,我们是干部级别,每天跟野战部队的战士一起出操,一起从事军事训练,我们战友之间没有任何隔阂,也从来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在部队里,包括总政系统的各个下属单位,都是军事化管理。 每周六晚都有班务会,大家在一起讨论班里存在的问题和解决办法。部队里老兵是爱护新兵。曾经有一年,有一位特招的十五岁新兵长得比较小,发下来的军装袖子和裤腿都过长,我帮那个新兵把袖子和裤腿都剪短了,然后一针一线地锁边,缝好。那个时候我自己也仅仅比那个新兵长几岁而已。

像影片里多名女战士欺负别人的事,是不可能发生的。虽然这个故事完全是虚构的,但是给观众留下的对部队的影响是负面的。我相信任何在那个年代里有过军旅生涯的人都不会认同会有这种事情的发生。

我所住的部队营房在七十年代是非常少有的,距离营房几十米外有一个露天游泳池,仅供部队内部使用。但是在游泳池边上凉晒文胸的事情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因为文工团员的营房不可能修在游泳池旁边。即使是虚构的故事,也应该合乎常理。这个场景显然是为了制造文胸事件,硬塞进去到故事里的。

七十年代的青年女性不论是普通市民还是部队里的女兵,大多不愿意刻意凸显自己的胸部,通常会用很贴身的文胸或者用布带缠紧,在文胸内垫海绵的情况在那个年代是不大可能的。我们在部队里都是住在一起的,经常在一起洗澡,谁背腰有块胎记大家都能看见。更不用说谁穿什么,用什么了,哪里用得着撕人衣服去看个究竟的。

部队里的文工团员是接触不到手枪的,只有警卫班,或者警卫连的战士才有手枪。影片中文工团员用手枪打靶纯粹是臆想。

在七十年代的时候,部队战士练习射击时通常都是使用半自动步枪,是五发子弹的弹夹。而影片里打靶的时候却是使用三十发弹夹的冲锋枪。冲锋枪是不能用来训练打靶的。

新兵在在靶场射击的时候,只能是卧射,不能抱着枪蹲射。看一下谢晋导演的《青春》中女兵们打靶的镜头

不难看出谢导和他的演员们有实际生活体验,所以拍电影要认真得多,枪是当时的枪,动作也是标准动作。那个时候我也打过靶,使用是同样的枪,同样射击的动作。

有很多故事和电影都是虚构的,但是故事的情节要合乎常理,不应该脱离时代背景。也许有人说:这是吹毛求疵。可是我们就是那个时代的军人,很多常识性的东西,稍微认真一点,就可以避免很多低级错误。

有人说:何必那么认真呢?《芳华》只不过是冯导的一场春梦。如果这么说的话,我就能够理解了。难怪看《老炮儿》的时候我也觉得莫名其妙,看来都是一脉相承的。《老炮儿》大概是一场冬梦,所以最后老炮儿栽倒在冰上了。冯导只想导出自己想要表现的东西,对故事情节的合理性和场景的认真态度自然就没有那么必要了。冯导是北京纯爷们儿,你们爱是谁是谁,爱说啥说啥,他不Care

我也是从小在大院里长大的,在北京的部队大院里度过了青少年时期。显然,我对于部队的情怀与《芳华》的作者有着相当大的差距。揶揄、嘲笑他人做好事,透露出的是自己灵魂世界中的扭曲和阴暗。

其实我还是蛮喜欢冯导过去的娱乐片的,像是《非诚勿扰》和《不见不散》等等。但是《芳华》即不是源于生活:完全是不符合历史背景和情理的虚构;更不是高于生活:是把一些市井小民的不良习性硬生生地的嫁接到部队文工团员生活的演绎。这部影片中呈现的故事并不是我们那个时代的芳华,而只不过一场难以释怀的梦呓。根据这样一个演绎的故事,去讨论其中“人性”的“善”与“恶”,甚至还能扯上“普世价值”,估计是作者和冯导料所不及的。

读者不妨重温一下《英雄儿女》,重新体验一下这部电影给你的内心世界留下的震撼。一个文学作品想表达什么,想给观众留下什么,观众可以自己去体会。不同背景的人,不同知识层面的人,自然会有自己的解读。

 

《英雄儿女》https://www.youtube.com/watch?v=7ZJYTG659mo

《青春》https://www.youtube.com/watch?v=1TiRvdiYSH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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