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内瑞拉乱局｜内忧外患夹击，马杜罗解困应先求“安内”？

马杜罗 视觉中国 图
伴随着马杜罗政府与反对派斗争几近白热化的各种前戏，当地时间7月30日，委内瑞拉制宪大会选举仍如期举行并产生了全部制宪大会成员。委内瑞拉总统马杜罗8月2日宣布，制宪大会将于4日成立，比原定时间推迟一天。按照今年5月1日马杜罗宣布的启动制宪大会进程规定，新宪法通过前，制宪大会将是高于任何其他政府部门的特殊权力机关。
7月30日早晨6点，马杜罗总统偕夫人第一个完成制宪大会代表的投票，并呼吁委内瑞拉民众应投下决定“国家和平”的一票。对于其支持者而言，他们当务之急的愿望也是希望制宪大会选举后国家能恢复安定状态，尽快立法稳定物价应对通胀等经济危机，改善社会暴力和分裂困境。但笔者认为，就目前委内瑞拉面对的国内外连锁反应形势来看，制宪大会选举的结果恐怕不能平息和解决问题，反而可能导致委内瑞拉内外政治经济局势更为复杂，后续的具体制宪进程也面临巨大的挑战。
和平对话前景不乐观
一方面，委内瑞拉内部自身可能会出现更为激进的对峙。
就在7月30日当天，为了阻止制宪大会选举的正常进行，委内瑞拉多个地区爆发了抗议，反对派与警察的暴力冲突造成的流血死亡事件继续升级。委内瑞拉官方称，7月30日参加投票的总人数为800多万人，占1950万登记选民的41.53%（超过参加7月16日旨在反对制宪大会选举的反对派非正式公投宣称的700多万人）。但反对派领导人质疑此次投票的数据和结果，声称参加投票的选民仅占选民总数的12%（回击此前马杜罗政府以反对派假造选票为由不承认16日非正式公投的合法性）。
对此，委内瑞拉最高法院迅速出拳，7月31日晚宣布撤销对今年7月刚获假释的反对派领导人洛佩斯和2015年4月获假释的莱德斯马在家中监禁的判决，并于8月1日凌晨将两人重新逮捕入狱，主要理由正是两人号召民众街头抗议反对制宪大会选举。
上述举动无疑代表着之前马杜罗政府假释反对派领袖表明对话诚意的举措并未达到其缓解国内紧张局势和暴力行动、为制宪大会选举营造较好氛围的预期目的，事实再次证明反对派并未停止反政府斗争。
由此可见，马杜罗政府与反对派双方想通过和平对话解决问题，为委内瑞拉整个国家利益考虑团结一致的前景不容乐观，反而两者之间进一步走向对立、开始新一轮冲突的可能性更大。
美国制裁也有“后顾之忧”
另一方面，持续加码的外部干预压力可能会加剧委内瑞拉困局的纠结难解。
7月31日，美国财政部发表公告，因马杜罗用制宪大会“非法”篡夺国会权力，宣布冻结马杜罗在美国境内的资产，并禁止美国任何个人或机构与马杜罗签署任何协议。4天前，美国财政部7月27日已对委13名政府、军队和委国有石油公司高官进行制裁。马杜罗7月31日当天则对美国针对其个人的制裁作出回击，不仅嘲讽美式民主的虚伪，还坚定表示不会被美国的威胁打倒。
鉴于马杜罗政府对美态度一如既往的强硬，美国接连挥舞制裁大棒究竟能对委内瑞拉未来格局造成多大实际影响，关键还是取决于特朗普政府是否会将当前集中指向马杜罗个人以及委政府和执政党高官的制裁，升级到针对委内瑞拉石油领域或者限制美企业与委内瑞拉经济合作领域的制裁行动。
委内瑞拉目前依然是美国第三大石油来源国，向美国出口量占全国石油出口总量大约一半。如果美国真的对委内瑞拉的经济命脉石油行业实施制裁，将切断委内瑞拉最大的美元来源，其财务状况将进一步恶化，或将在短期内引发债务违约，这些都是马杜罗政府无力承受的。
尽管可预见的威慑力如此之大，但美国政府不得不考虑到若以这种手段介入委政局，代价也将是巨大的，美国自身的原油价格、供应保障和普通民众生活同样也会受到严重影响。
因此笔者认为，美国强势的负面干扰的确是造成目前委内瑞拉形势混乱的最重要的外部因素，再加上来自美洲国家组织、南方共同市场等国际组织的反对声浪以及阿根廷、墨西哥、秘鲁等其它拉美国家对选举结果的不承认，所以尽管马杜罗在此次选举结果发布后再次呼吁反对派重启谈话以回归和平，委反对派很有可能继续借助这些干涉势力和制裁向马杜罗政府发难。虽然不排除美国后续在石油经济领域对委采取进一步制裁的可能性，但美国现阶段对委制裁措施的实际效果还是更多体现在客观加大了马杜罗政府与反对派之间的僵持局面在短期内破解的难度。
执政党2018年大选面临考验
委内瑞拉近几年内忧外患的局面愈演愈烈，“动荡不安”、“失控”这些词似乎都已不足以形容其异常严峻多变又互为乱局因果的政治经济社会生态。无论制宪大会选举后委内瑞拉的局势将如何演变，马杜罗政府都应积极直面国内反对派的诉求，最大程度寻求和解谈判的可行方案；反思国家长期依赖石油单一产品的“畸形经济”带来的消极恶果，真正应对产业结构多元化的现实需求；重视民众的困窘，有效改善社会阶级分裂造成的民生问题。
在当前形势下，马杜罗政府必须做到“有的放矢”才有可能在一定程度上化解委内瑞拉困境。其实，马杜罗政府已经开始尝试改变长期以来国内经济结构失调的状况，今年6月，委内瑞拉和中国达成28亿美元融资协议用于提高石油产能，在农业方面也表示中国在委内瑞拉机械与基础设施方面的投资将为委内瑞拉丰富的农业资源发展注入活力。另外，基于美国对委内瑞拉进一步实施经济制裁的不确定性，8月2日，委内瑞拉的国有石油公司及其合作伙伴也已经开始制定备案计划，以便在美国批准制裁和禁止进口的情况下，为委内瑞拉原油寻找俄罗斯、中国和印度等其它市场。
种种迹象表明，尽管委内瑞拉之后几个月甚至更长时间仍然会陷于不稳定的震荡，但基本可以确定的是，马杜罗政府近期的内政外交政策会全力保证制宪进程的推进，直至有利于执政党的新宪法出台，结局难以预料但过程不会平静。从长远来看，更值得关注的是由于委内瑞拉宏观经济的急剧恶化导致的一系列民生危机，马杜罗政府将会越来越难取信民众获得选民支持，这意味着执政党在2018年大选中必将面对前所未有的考验。
（作者系上海外国语大学副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