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致夫：19大是观察习近平20大去留的最佳窗口

——中共十九大制度与人事安排刍议（3）

关于习近平在5年后中共20大上的去留这个敏感问题，海外媒体已有不少议论。但到目前为止，所有关于该议题的说法，无论是习到站退休，还是继续掌握最高权力，都基本属于缺乏可信依据的猜测罢了。而即将于今年秋冬季召开的中共19大，特别是其人事布局，将成为真正有一定依据地观察、分析、预测习近平20大去向的第一个绝佳机会和窗口！

在去年10月举行的中共18届6中全会上，习近平升格为中共领导“核心”。这标志着历经4年多规模空前的铁腕反腐、大幅整肃军队、强势进取外交 、以及专注于国内经济转型与社会矛盾消解等全方位努力，习在民族复兴关键历史阶段的领导力获得中共内部普遍认同。在任的党内反对派、潜在掣肘势力、包括老人干政势力等被大致清除，或进入无所作为阶段！习掌握的实际权力（包括军权）和权威得到空前巩固。这是研判习未来走向的最大背景。

1】中共十九大的两大悬念

对习核心而言，19大只是走向其第二任期的例行程序，几乎没有任何悬念。但绝不意味着中共内部派系权斗会有任何收敛，更不可能消停。在19大上，除了7位常委中将有4或5位届时退休，至少还有两大悬念使本届大会变得意义非凡，足以成为国内外普遍关注的焦点。

第一大悬念是王岐山会否留任？以及新晋常委中是否包括两位最年轻的“政治新星”胡春华和孙政才？这不仅是观察中共20大会否产生执掌中国未来新接班人的机会，更是研判习核心5年后走向的最具实质意义的指标！

第二大悬念是“习近平思想”会否在19大上成为官方正式提法？甚至直接进入修改后的新党章？此事将成为从中共内部角度解读习与毛、邓地位及关系的又一条关键线索。而从外界视角，更是观察中共是否已经肃清个人崇拜因素的一项具体指标！

下面就来具体分析这两个悬念在19大上的结局将如何影响习核心的未来走向。

至于郭文贵爆料，虽然在海内外已产生广泛影响，但是否真能影响中共19大人事布局？在笔者看来，到目前为止的爆料尚做不到这一点。但郭今后的关键爆料（如预告6月16日的），特别是全球发布会的内容，影响王岐山在19大上去留的可能性就不能完全排除！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郭文贵事件给19大的人事布局带来了不确定性。

2】第一大悬念——决策层人事布局

中共政治局常委“七上八下”年龄限制这个不成文规矩，主要是当年江、曾打着干部年轻化的幌子用来逼迫李瑞环、乔石等竞争对手退休的招数，其合理性从一开始就值得怀疑。美国总统和西方国家领导人，亦未见如此严格的限制。而治理中国这样一个国情极为复杂的大国，最高领导人无疑需要丰富的经验和扎实的资历。最高决策层换届时，满68岁一刀切的做法，显然缺乏合理性，存在浪费治国理政经验的弊端。即使中共真有意将年龄限制作为一项制度性举措推出，亦应考虑，对国家元首和政府首脑，规定有别于其他常委的更高年龄界限，如70岁以上！

在笔者看来，王岐山能否继续留任19大常委，以及明年13届人大会否转任总理职务，不应解读为中共反腐整肃大行动是否继续的必要条件。从制度建设上形成防止腐败的有效机制才是关键，包括领导人财产公示制度的建立等。王不留任现职或不出任即将出台的国家监察委主席，也并非不能推进此事。否则，将反腐完全寄托于某个人，岂不是一大悲哀？只要习有大决心，无论这位能力过人的政治盟友是否留在最高决策层，都应保障这一基本方向不受大的干扰才对！当然，考虑到郭文贵曝出的那些骇人听闻的猛料（是否属实有待核查），虽然年龄不应成为主要考量因素，但王继续留任常委，对习本人、中共和整个国家是否是一件好事，都值得深思！

而王留任非比寻常的一层含义是作为习近平5年后走向的一个重大线索！假如王19大到站退休，新晋常委中又包括胡春华和孙政才两位年富力强的“新人”，则表征着习宁愿尊重七上八下规矩，不愿冒险寻求突破性新变局。这将在很大程度上意味着习至少现在没有更大野心——打算5年后完成两届任期按时退位。相反，如果习在王岐山留任问题上执意打破成规，胡春华和孙政才两位“新人”又至少有一位未能入常，则强烈预示着习在预先为20大做铺垫！只要中国和中共没有发生重大变局，而习本人亦未发生重大失手，昭示着他希望2022年后继续执掌中国最高权力！

3】习近平20大上三种可能的续任模式

第一种是不改变中共现有顶层架构，习寻求总书记位子上的第三任期！笔者觉得，这一可能性很低。理由是，习及其团队理应深切感受到，中国、特别是中共官员因没有规矩导致的触目惊心恶果，亦包括亡党亡国危险这一深层忧虑！而法治是现代国家治理的标配。他和同道中人早就寄望于在中国实行中共领导下的特色法治。而在没有出现重大变局（如战争）的情况下，公然违背中共最高领导人连任两任退出的新规，必然在党内外引发反弹和其它负面效应。这必将给习带来一定负面影响，包括其身后的历史定位。特别是考虑到习曾亲历当年江泽民恋栈军委主席导致的恶劣影响，简单寻求第三任期，应该不会是他的选项，他身边那帮谋士也不会推荐这类愚笨做法。

而20大采取变通手法就有了现实性。亦即创立新制——改革中共最高权力层的架构设置。这只需中共全国代表大会批准即可做到。由此，习的第二种模式是改任党主席（如当年毛的角色）！同时保留总书记设置，作为书记处的总管，其职位只是常委之一，亦可考虑选择较年轻的接班人担当这一角色。即与中共1950至60年代前期的权力架构类似。甚至可能走得更远，即与文革期间的实际做法类似，完全取消常委制！改设四位党的副主席，辅助主席工作。而在政府层面，党主席当然担任国家主席（这与文革期间取消国家主席不同）。这条路可操作性和现实性都比较高，遇到的阻力和负面效应也会相应降低，被习采纳的可能性也最大！

至于习倾向于这样做的个人理由，在该权力架构下，常委或副主席的掣肘作用事实上将进一步降低，从而在组织上强化习作为核心的突出地位！无论从其崇毛雄心出发，还是从渴望更大权力的野心角度管窥，或者从其复兴中华的宏大理想方面解读，都足以令他向往这一改变！但其负面因素也是客观存在的，即独裁倾向！

第三种可能的变局是，进行重大宪政改革，在中国实行总统制！习谋求成为首位中共推出的总统。这实际上是一些海外民主人士对中国提出的政治改革期盼。但从目前习的所作所为判断，没有理由认为，他会在这个方向上跨出如此之大的变革步伐。习的首要考量是确保中共的执政党地位，中共第一代领导人打下的红色江山不能在他们这一代手中丢失！这层历史使命感和责任感，他曾在多个场合着重强调过。只有在能够保障这一大前提的背景下，习才会致力于法治中国建设和攸关民族复兴大业的政治经济和社会体制有限改革。总统制显然将危及中共的执政地位，这类幻想至少对习时代不合时宜，可能性也最低。

4】第二大悬念——“习近平思想”的命运

笔者以为，“习近平思想”这个提法规格过高！江泽民的“三个代表”和胡锦涛的“科学发展观”都没有资格以自己的名字冠名，中共第二代领导核心邓小平才享有代入名字的“邓小平理论”，但也并未享有“邓小平思想”殊荣！须知，中共高高在上的理论基础是马列主义，其次是毛泽东思想——被定义为马列主义与中国具体实践相结合的新发展，是1945年由刘少奇在中共七大上首次提出。此后70余年来，中共尚无任何人的理论被正式以其姓名冠名为“思想”。就是这唯一的“毛泽东思想”，邓小平也在11届6中全会关于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中对其加了一个关键注解：毛泽东思想是中共集体智慧的结晶，并不属于毛泽东一个人！

首次提出“习近平思想”，是今年3月由两位军中作者在英国伦敦出版的一本同名专著。之后，国内外不时有人炒作之。尤其值得注意的是，中办主任、政治局委员栗战书早在今年2月中央直属机关内部会议上的一次讲话中就提出：习近平的一系列治国理政讲话“已经初步形成了完整的理论体系”！而主管宣传的政治局常委刘云山上个月在中央党校开学典礼的讲话中则宣称：习近平系列讲话“开辟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新境界”。这意味着，“习近平思想”在中共高层也几乎到了呼之欲出的地步！据认为，习近平思想包括“四个全面”（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全面深化改革、全面依法治国、全面从严治党），“四个自信”（道路自信、理论自信、制度自信、文化自信），以及“五位一体”（经济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社会建设、生态文明建设）等。

以笔者之见，习近平执掌中国近5年来，虽然也提出了一些新东西，最著名的包括已被联合国下属机构采纳的“一带一路”全球性发展战略、“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纲领等，但总的来看，与毛泽东在长达几十年红色革命生涯中提出的涉及方方面面一整套系统性理论相比，习短短几年的治国思想很难形成一套系统性的理论体系。并且，在今天的大背景下，提出“习近平思想”，在理论上也难有多少意识形态意义，结果并不看好。实质上，恐怕只能是对习核心个人的一种拔高和吹捧！正如〝红二代〞罗宇4月初在一篇文章中向习近平的喊话：19大上把〝习近平思想〞写入党章的提议是〝坏人给你出的主意，是高级黑，他们就想你成为笑柄〞！而据港媒披露，上个月胡锦涛曾提议：把〝三个代表〞和〝科学发展观〞从党章中删除。

总之，只要习核心本人还能保持清醒头脑，“习近平思想”这个提法，成为中共正式提法的可能性就很低。假如在19大上果真由官方提出“习近平思想”，并写入党章，习的结局恐怕并非变得更乐观！即使没有可信理据支持高级黑、阴谋家等说法，那也不仅仅是个别人的吹捧问题，同时还意味着个人崇拜在中共内部并未彻底肃清！那将是中共和中国的悲哀！习近平在20大上延续最高领导人地位的机会反而可能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