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威胁中国核爆之外 你想不到还有更恶的

——朝鲜核武对中国的最大威胁是什么？

事故性的风险可以用工程措施来防范，但是如果把这些高放废液放在核背囊中，排入鸭绿江中，放在炮弹、火箭弹中，其威力将完全不亚于原子弹。这些威胁基本上只对中国有效。朝鲜的核武发展主要是在上世纪九十年代，那也是习近平现今政治对手掌权的时期。朝鲜核武发展背后有明显的中共影子，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讲，朝核问题，对中共来说，即是外交，更多的是内政。

作者：李旭彤 核安全专家

前美国洛斯阿拉莫斯国家实验室主任，西格弗里德•赫克

1.“赫克之问”

2004年1月8日，前美国洛斯阿拉莫斯国家实验室主任，西格弗里德•赫克应朝鲜官方邀请，仔细考察了朝鲜宁边核基地中的武器级钚。20l0年11月10日，赫克等人再次被请到宁边参观，这次朝方向他们展示的是其轻水反应堆建设现场和铀浓缩设施运转场面。事后赫克在访问中国时说：2010年那次去宁边参观，使我吃惊的不是其核能力，而是其规模。2000台巴基斯坦P2型离心器正处于工作状态，显然，在其他地方他们还会有这等规模的核设施……访问时我曾提出几个技术性问题，他们没有回答。我非常担心，他们迟早会发生重大核事故。

赫克问中方：“访问朝鲜后我陷入了巨大的困惑之中：我们是眼看着他们发生严重核事故，造成大面积核污染和大量人员死亡袖手旁观呢，还是施以援手，在技术上帮助他们避免核事故发生?选择前者，作为科学家良心难安;选择后者，实际上是帮助他们制造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后果更为严重。现在似乎是哪种选择都不对。中国人聪明，你们有什么办法来解决这个两难选择?”这个“赫克之问”更直白地讲，就是朝鲜的核武工业与其生产的原子弹，危害一样大。核武器还可能威胁到美日韩等国家，而朝鲜的核工业几乎只会威胁中国。

2.赫克的“重大核事故”指的是什么？

宁边核设施

今日，有标题为“朝鲜第六次核爆，一旦泄露，东北亚将成无人区！”的文章，讲了朝鲜要进行的第六次核爆很可能是大当量钚弹，其造成的辐射危害足以使东北成为无人区。如果不进行这种核爆试验，东北亚是否就安全了呢？不是，赫克讲的“重大核事故”一样会使东北亚成为无人区。

天然铀的放射性并不高，但是在经过裂变反应后，会产生放射性活度比原来高出几个量级的放射性裂变产物。其中一些很快会衰变掉，还有一些半衰期在几十年，如铯-137、锶-90等核素，会存在几百年。核爆后或者是在反应堆中，都会产生大量的这类核素，这些核素如果散布到环境中，就会对环境和人造成辐射危害。

宁边核设施

裂变式核爆装置，也就是原子弹主要有两种，铀弹和钚弹。铀弹是把天然铀中铀-235浓缩，然后用这种浓缩后的铀-235做成可产生链式反应的装置—原子弹。前面提到的2000台巴基斯坦P2型离心器就是用于这种浓缩的。铀弹的生产过程只是把放射性的铀浓缩，不会增加放射性物质。放射性物质的产生是在爆炸时发生的。

铀浓缩的难度大，早期美、苏、中都是使用气体扩散法。这种方法设备体积极大，厂房大小以公里计算，耗电也极大，据报道，美国曾统计冷战时期全国有7%的电能用于供应气体扩散核工厂，一般的小国根本无法承担这种耗电量。所以一些小国的浓缩铀生产是在离心浓缩技术成熟后才开始建立起来的。

钚弹的生产没有这个瓶颈。1980年，朝鲜开始在宁边建造一座5兆瓦的天然铀石墨气冷堆，这个气冷堆拥有所有产钚反应堆的特征，并且无需浓缩铀。同时开始建造一座规模很大的后处理厂，用于提取乏燃料中的钚。1986年，宁边反应堆建成并启动，年产的钚相当于7公斤武器级钚。1989年，朝鲜承认在宁边建成的一个电功率为5兆瓦的石墨冷却研究用反应堆因为铀燃料棒外表锆层破损，不得不对核废料进行后处理，并因此获得130克钚。这实质上就是宣布，朝鲜已经具有了乏燃料后处理，提取钚的能力。这期间朝鲜还在其他厂址着手建造两座功率各为50和200兆瓦同堆型反应堆。

高放废液

这里就进入了问题的关键点。核燃料在反应堆中燃烧后，产生的大量的放射性裂变产物，都会留存在这些燃烧后的燃料—乏燃料中。在后处理工厂，这些乏燃料中的钚被提取出来之后，这些放射性裂变产物会溶解于提取液中，形成大量的高放废液。这种高放废液是世界核工业体系中存在的最大危险源和最头疼的问题。

首先，原子弹的放射性污染只是几公斤的铀、钚裂变后产生的，而这些高放废液中的裂变产物是成吨的铀燃料元件裂变后产生的，数量要大得多。其次，这种高放废液的性质很不稳定，其中的裂变产物在衰变中会产生大量的衰变热，不断的加热这些废液。废液中还有很多易燃、易爆的红油、有机沉淀物，稍不注意，就会发生燃爆。废液本身又是腐蚀性极强的酸液，会对存储设置造成腐蚀。液体相比燃料元件等固体放射性物质，更易在环境中扩散。

一般说起放射性泄漏事故，大家只知道美国的三哩岛、苏联的契尔诺贝利和日本的福岛核电站事故，却不知比这些核电站事故更严重的是苏联乌拉尔山高放废液储存罐的爆炸泄漏事故。苏联在车里雅宾斯克州奥焦尔斯克建造的后处理厂，产生的高放废液简单地装在钢筒埋在八米深的地底。在1957年9月29日，高放废液储存罐冷却系统失效，导致液体汽化并发生爆炸。爆炸威力相当于70-100吨黄色炸药，约2千万居里的放射性物质喷发出来，随风飘散了大约300至350公里。其辐射危害要比切尔诺贝利核电站事故严重许多。

相对于这种爆炸来说，更为严重的是高中放废液的直接环境排放。1945年马雅克核设施开始了大规模的建设，三年后正式开始生产钚。因为翌年是斯大林70岁的诞辰，当时内务部长贝利亚为了取悦斯大林，命令该基地的科学家加紧工作，务必在斯大林生日（12月21日）前进行原子弹爆炸试验。马雅克当局要求以尽可能多的生产钚，没有时间建造核废料装罐，因此直接把高放废液排放到附近的捷恰河里，据记录，1950-1951年的排放量，平均每天是4300居里，高峰时一天最多排放10万居里。

1992年5月，在俄罗斯南乌拉尔地区首府车里雅宾斯克召开的国际放射性生态学会议上，俄罗斯核科学家首次透露马雅克核设施向自然环境中排放了1.5亿居里的放射性物质，是切尔诺贝利核电站事故排放的3倍。这些放射性物质多数都被直接排放到了工厂附近的湖中，目前这些胡中还存有1亿居里当量的铯-137.这些常规排放和爆炸事故导致该地区数千平方公里成为无法居住的区域。

美国华盛顿

技术与经济强大如斯的美国，现在一直为冷战时期留下来的高放废液储罐头痛不已。2013年3月22日，华盛顿州汉福德核禁区至少6个装有核废料的地下存储罐发生放射性和有毒废料泄漏。美联社评述，汉福德核禁区是美国核污染最严重的场所，场区的177个储罐装有2亿升高放射性核废料，这些储罐早已超过20年的使用期，其中不少先前发生过泄漏，估计共泄漏378万升放射性液体。

华盛顿州州长英斯利表示：“这次泄漏引发对汉福德场区全部149个装着放射性液体和沉淀物单壳储罐完整性的严重质疑。我认为，我们需要新体系清除这些陈旧储罐中的废料。”美国政府如今每年需要花费20亿美元清理该场区，这个数字占全美全部核清理预算总额的1/3。而要在该场区建设新的核废料处理工厂，预计耗资将超过123亿美元，至少到2019年才能投入使用。

赫克作为世界顶级的核武专家，对这些问题肯定洞彻至深，在访问朝鲜时不可能不问到放射性废物的排放处置问题。朝鲜在目前经济技术、条件和政治体制下，采用类似于苏联的做法是大概率事件。赫克心里非常清楚，高放废液问题是朝鲜核工业体系中几乎必出问题的环节。

3.朝鲜核武对中国的最大威胁之处

朝鲜将位于宁边的后处理设施称作“放射化学实验室”，但IAEA通过1992年的视察活动断定，这是1座后处理设施。1993年，IAEA视察员发现，朝鲜正在准备在该厂房内安装第2条后处理生产线。估计该设施的后处理能力为200～250t/a（MAGNOX型乏燃料），钚生产能力为100kg/a，其规模仅次于美国汉福特Purex后处理厂。厂房的入口有乏燃料接收设施，厂房下面有2条地下管线，将废水输送到厂房以东300米处的废水贮存设施（称作“500号楼”）。当国际原子能机构总干事长Blix提出了对朝鲜的2个高放废液贮存场所进行专门视察时，被朝鲜方面断然拒绝，并随后宣称要行使退出核不扩散条约（NPT）的权利。可见朝方对这些高放废液设施的防备要远高于其他核设施，极度忌惮外界介入。

推敲其原因，除了不愿意让外界据此估计出钚产量外，更有可能的原因还有，这些废液的储存、排放类似于苏联，是以一种极度不安全的方式进行，如直接灌入地下；二是存在对这些废液利用设施，如制作脏弹，制作核背囊等。这两种情况都是绝对不能为当今世界所接受的。

在过去的几十年间，位于中国四川崇山峻岭之中，远离中心城市的几个高放废液大罐，一有刮风下雨，都会让中共总理心惊。现在重工业腹地，广袤的东北平原的边上，京畿重地的不远处，越来越多的高放废液会随时喷泄而出，不可能不是当今中共总书记的心病。

事故性的风险可以用工程措施来防范，但是如果把这些高放废液放在核背囊中，排入鸭绿江中，放在炮弹、火箭弹中，其威力将完全不亚于原子弹。这些威胁基本上只对中国有效。朝鲜的核武发展主要是在上世纪九十年代，那也是习近平现今政治对手掌权的时期。朝鲜核武发展背后有明显的中共影子，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讲，朝核问题，对中共来说，即是外交，更多的是内政。

目前虽然对朝鲜核武工业报道甚多，但对这个高放废液储存设施的报道几不可见。这可能就像一个最大的脓包，在没有解决办法之前，谁也不愿意把它捅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