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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利益集团“围猎” 习近平首次公开警告
送交者:  2017年02月28日13:53:05 于 [世界时事论坛] 发送悄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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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古代有重农抑商的传统(图源:新华社)

  2月13日,中共七常委集体出席省部级主要领导干部学习贯彻十八届六中全会精神专题研讨班开班式,中共总书记习近平发表了以“讲政治”为主轴的讲话,首次公开提及“领导干部严格自律,要注重防范被利益集团'围猎'”。

  而在此之前的2月10日,中国证监会主席刘士余在全国证券期货工作监管会议上矛头直指资本大鳄:“资本市场不允许大鳄呼风唤雨,对散户扒皮吸血,要有计划地把一批资本大鳄逮回来。”资本大鳄是金融市场的利益集团,打击兴风作浪的资本大鳄,既是为了“资本服务于实体经济”,也是为了防止资本大鳄围猎监管部门。


  在相距不到一周内,从刘士余到习近平,都将矛头指向利益集团,这究竟在传递什么信号?这与古代中国抑制商人、现代西方政治重视利益集团作用、马克思对利益集团的批判有何不同?

  中国古代抑制商人的传统

  熟悉中国历史的人都知道,自古以来,中国都有着抑制商人的传统,其中一个众所周知的说法是重农抑商。《管子·小匡》曰:“士农工商四民者,国之石民也。”在中国传统思想家眼中,士农工商是一个社会生息发展的支柱,但是在这“四民”中,存在着等级区分。正所谓“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作为读书人的“士”一直是四民之首。“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民以食为天”,“农”备受统治者的重视,被当作政权稳定的根本。“欲善其事,先利其器”,借助工具可以提高效率,“工”在中国古代的地位也不低。

  而“士农工”以外的“商”,地位大不如“士农工”。孟子劝说梁惠王“不违农时”,但却斥商人是“贱丈夫”;商鞅变法,对努力耕织者免除徭役,对从事工商而贫者,则沦为奴隶;荀况认为“工商众则国贫”;韩非则首称农为“本”,工商为“末”,把工商之民视为社会一害,称作“五蠹”之一。

  为什么会这样?这与当时历史环境有关。在中国古人看来,农民与百工是能够为社会创造财富。清代学者汪懋麟就曾说:“躬耕者,圣贤卿相之业也。”农民通过躬耕能够为社会产出农产品,工匠则能够通过劳动提高农业的生产效率。而商人,只是通过商品的交易赚取差价,对于社会财富的增量并没有贡献。但是由于贸易的高额利润,反而会使从事原本从事农业的人乐于经商,而怠于务农。《汉书·食货志下》:“铸钱采铜,一岁十万人不耕……弃本逐末,耕者不能半,奸邪不可禁,原起于钱。”其中记录的正是农民荒废农业带来的社会危害。更进一步说,在古人看来,商人暴富是以农业荒废为代价,是在某种程度上榨取人民财富的结果。也因此,中国古代王朝一直采取抑商贾、崇本抑末、海禁之类的政策来抑制商业发展,甚至视商人为“贱丈夫”,其后果是古代即便有成功的商人,多数时候也是活在官员的阴影之下。

  这种传统虽然在一定程度上保障了古代政权的稳定,但严重阻碍了古代中国商业的发展,这也是马克思·韦伯(Max Weber)等学者认为近代中国之所以未能产生资本主义经济的重要原因。

  而古代西方虽然也存在重农传统,重农主义甚至盛行一时,但因为后来转而重视商业发展,催生了资本主义经济,其效果正如卡尔·马克思(Karl Marx)在《共产党宣言》里所言,资本主义“不到一百年所创造的生产力,比过去一切世代创造的全部生产力还要多还要大”。

  利益集团催生寡头政治

  与中国古代不同,现代西方政治学对利益集团的态度颇为开放,不仅承认利益集团的现实存在,而赋予他们合法地位,允许其在政治活动中发挥作用,透过影响政府决策来保障其自身利益。

  西方公共选择学派中有一个被称之为利益集团理论的分支。其中,以大卫·特鲁曼(David Truman)和罗伯特·道尔(Robert A.Dahl)等人为代表的传统利益集团理论认为,个人可以通过代表其利益的集团来实现或增进他的个人利益。“这实际上是个人行动的目的是追求他自身利益最大化(理性经济人)命题的推广”。社会中的每一个人总是归属于某一个或几个利益集团,这些目击者的各异的利益集团间的相互竞争所施加的压力汇总起来就决定了社会政治活动的进行。

  在现实西方政治活动中,利益集团的政治活动也日趋公开化、合法化。其中,2010年,美国赋予“公司法人”言论自由权,让企业可以无限制地购买广告时段来影响选举结果。2014年,美国取消有钱人在选举中提供给任何候选人、政党组织和政治行动委员会献金金额的上限。虽然在名义上,利益集团不仅包括公司财团,也包括民众个人,但是在现实政治运作中,普通民众对政治活动的影响,并且民众与财团力量对现实政治的影响呈现一种政治上的马太效应。

  美国普林斯顿大学吉伦斯(Martin Gilens)教授和西北大学佩奇(Benjamin Page)教授对1981年到2002年美国国会通过的1779个重要法案进行分析后发现,利益团体和受雇于企业的国会游说者是塑造法案的关键,民众的作用则微乎其微。这种马太效应下的政治活动,造成名义上的民主政治,而实质上变成了寡头政治,将普通民众排除在政治活动之外,民众虽然形式上参与了政治活动,但并没有在政治活动中获得政治实现。台湾中央研究院院士、台湾大学政治系教授朱云汉说:“绝大多数国家政府的经济社会职能不断被削弱,税基不断流失,富豪阶层、多国籍企业、投资银行与信评机构等这些跨国经营集团取得支配社会基本游戏规则的至上权力。”此外,美国经济学家奥尔森(Mancur Olson)在《国家的兴衰》中分析称,特殊利益集团会“慢慢导致这个国家的经济、社会、行政、法律等方面的体制、政策、组织”变成最符合它们利益的安排,“使得该国发展的新动力越来越被抑制,各个部门越来越僵化,最终导致国家的衰落”。

  利益集团与阶级敌人

  在对利益集团进行政治观察的学者中,对人类政治议程影响最大的莫过于科学社会主义学说创始人卡尔·马克思。在他的眼中,利益集团在参与政治时往往“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就不得不把自己的利益说成是社会全体成员的共同利益”。同时,他认为在诸利益集团之间的关系中主要体现为不同阶级之间的利益集团的冲突和对立。其中,他特别关注作为利益集团的资产阶级。

  马克思是从阶级斗争的角度看待资本利益集团的,他认为当作为利益集团的资本力量通过政治途径实现自身利益时,必然以牺牲自己的对立阶级--无产阶级为代价。他说:“他们(资产阶级)不愿让他们的工人建立同类的组织与他们为了自己的目的而建立的这种组织分庭抗礼。他们想用组织集团的垄断权来巩固资本的垄断。他们将作为一个有组织的集团迫使工人接受自己的条件,而工人只能作为单个的人与他们争论。他们想成群结队地进攻,但希望别人单枪匹马地反抗。”

  马克思这套理论对20世纪的政治实践有很大影响。在共产党所建立的社会主义国家中,由于共产党是无产阶级政党,所以无一例外地将资产阶级视为阶级敌人予以打压,同时彻底否定对经济发展有不可或缺作用的资本。

  改革开放前的中国,正是因为盲目认为“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狂热推行“以阶级斗争为纲”,彻底抹杀资本合理性,在相当程度上令国民经济陷入崩溃边缘。

  习近平的新尝试

  文革结束后,邓小平等中共决策层吸取了建国前三十年的教训,实行改革开放,提出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开始承认资本、市场在经济活动中的作用。于是一大批人借助改革开放的东风,在经济活动中不断积累资本,逐渐形成一个力量庞大的资本家阶层。为了适应新的社会结构变化,江泽民提出了“三个代表”,允许资本家入党,进一步发挥资本对经济的促进作用。

  然而在这个过程中,一些曾被中共批判的官商勾结乱象逐渐显现,不单出现了相当一批“白手套”、“红顶商人”,比如刘志军背后的丁书苗、薄熙来背后的大连实德董事长徐明、周永康背后的四川商人吴兵,而且一些商人甚至试图劫持政治,其中一个重要案例是辽宁省人大贿选案。

  正是在此背景下,曾公开倡导要建立“亲”“清”新型政商关系、号召共产党员“不忘初心”的习近平,要求中共各级官员“防范被利益集团'围猎'”。这个要求毫无疑问是为了彰显社会主义政权本色,是为了避免一些国家政权因为利益集团侵蚀而沦为寡头政治的教训。这既是是人民对中共这个唯一执政党的必然要求,也说明中共领导人和资本主导下政客的根本不同。

  而且要注意的是,习近平此举绝不是为了否认资本的合理性。与中国古代抑制商人不同,更与毛泽东时代“以阶级斗争为纲”不同,习近平对利益集团的警惕,只是针对官商勾结,而不是否认资本家阶层。相反,他十分重视资本在经济活动的正当作用,为此不仅十八届三中全会明确提出“坚持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而且去年10月,中共全面深化改革领导小组通过了《关于完善产权保护制度依法保护产权的意见》,旨在特赦民企原罪和保护私有产权。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习近平对待利益集团的态度是一种新的尝试,既不像古代中国和毛时代那样否认资本合理性,又不像西方政治那样被利益集团俘获。尽管这种尝试的效果还有待时间验证,但必须要认识到的是,这种尝试正在影响中国,甚至有可能创造出一种新的政商关系范式。  (陆子平 应濯 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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