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黑

我初到美国时，曾经有过一些与非法移民接触的经历，非常难忘。

刚到美国的1988年，正赶上美国大赦非法移民。听妹夫说，大赦的是非法移民，你必须证明你是非法进入美国或者在美国没有合法身份，才有资格被大赦，合法的是没有资格的，听起来不可思议，只听说过需要证明自己合法，到了美国居然还有要证明自己非法的好事。还听妹夫说，非法移民连护照都没有，要证明自己确实在规定的那个时间段非法居住在美国，就要提供文件来证明，这个时候任何可能证明自己在这个时间段内生活在美国的任何文件都会有用，所以在美国保持好与自己有关的各种文件非常重要等等。

我那时去DMV参加路考，我的教练一共带了三个学生去，除了我以外是两个华人女性。两个女性中的一个先去考试。这时就剩下我和另外一个等着下次的路考，我们这时就聊开了。这个女的对我说她是马来西亚华人，老家广东潮州，然后直接明了地对我说“我是偷渡来的，我没有身份。” 她这话 吓我一大跳，我没有敢回话。我不明白的就是偷渡来的没有身份怎么还可以参加DMV考试。我参加考试，要提供护照和I20表，难道她们用的是假文件？28年过去了，不知道两个女生以后情况怎么样？我确信那个女生对我说她是偷渡客的话应该是真的，因为完全没有必要对我一个陌生人讲这样的谎话，我只是不明白她们如何偷渡进入美国，进入以后又如何可以参加DMV驾照考试.

我曾经在洛城一家汽车旅馆打工做前台接待。有一天来了一个老中预订了3间房子。到了预订的登记入住的那天晚上，这老中开着一个很大的van，带了将近10个左右的中国人入住旅馆。这些人入住后，非常神秘，从来不出房间，白天都呆在房间里，他们在屋子里都是吃方便面。有一天临晨入住客人中的一个人来到前台，说要打电话回中国，告诉他国际长途电话费很贵，他不在乎，给他接通后他就在前台给国内打了电话，讲的是听不懂的中国方言，好像是给家人报平安的意思。他打完电话后，我与他聊了几句，才知道他们从福建来，但发现他对美国的事情一点不知道，完全不懂英语，可以感觉出来他教育水平很低，他讲了他们要到纽约去。那个时代从国内来的人，没有旅游团一说，要么是留学生，要么是政府代表团，或者是移民探亲的人，可以确定他们不属于这三类人中的任何一类。他们住了两三天后，就由最初送他们来的人办了退房手续，乘车离开了。那时我工作的旅馆只登记来订房的人的信息，比如驾照号车牌号和信用卡信息，并不要求登记每个房间的入住客人的信息。所以始终没有看到他们的身份证件。

几年以后，发生了著名的金色冒险号事件，这时我才意识到，我在汽车旅馆接待过的那群来自中国福建的神秘客人，很有可能是金色冒险号事件中那样的来自中国福建的非法移民。

1993年5月，一艘名字叫做金色冒险号的货轮抵达美国纽约临近皇后区的外海，船上载有286名主要来自中国大陆福建的非法移民。“金色冒险号”在公海上苦苦等待两个星期，没有等到按计划前来接人的小型快艇，眼看着水尽粮绝、接载无望，船上的蛇头决定将船驶进皇后区近海，让偷渡者游泳上岸。这时美国执法当局以及媒体电视台早就在岸上等着，我清楚记得当时电视播放的金色冒险号非法移民成群抢滩登陆的镜头，非常震撼。他们一上岸，全部被抓。金色冒险号事件发生在东海岸，而且因为被抓了才被披露出来。我在想此前一定有以此法成功登陆进入美国来自中国非法移民。我在洛杉矶汽车旅馆遇到那一群神秘的来自福建的房客，很可能是从西海岸以货船偷渡方式成功进入美国的非法移民。

我在拉斯维加斯汽车旅馆打工时遇到过这样一件事。有一天一个老墨年轻男性，名字叫Juan，带着一个年轻老墨女性来到我工作的旅馆，他说没有钱住旅馆，他可以住大街，但是同行的女孩不能住大街，他们可以帮助旅馆整理打扫房间，他还懂修理，希望我们可以给他们提供免费住房。旅馆当时正在寻找清洁工，又听说他会搞修理，就留下他们住。他也还真懂旅馆清洁整理客房的那一套做法，我看着他训练那个女孩清洁整理客人用过的房间，并教那个女孩说进客房时，要一面敲门一面喊“housekeeping!”. 但他说会搞修理是吹牛，让他试了几次，搞不成，也就算了。他很知道在美国社会怎么生存，他告诉我什么时候在什么教堂会给穷人免费发放食物，到了那天，他真去教堂背了大袋各种各样的食物回来。这样吃住的问题就解决了。但奇怪的是此人没有任何证件，同行的女性还不太会说英语，每天白天他都一个人单独外出，留下女的清洁整理房间。我有点不放心，有一天就上他们的房间去，与女的聊，女的英语不好，但结结巴巴地还是告诉了我很多重要信息：她来自洪都拉斯，她肚子里怀有Juan的baby，Juan有老婆。我一直以为他们是夫妻或者是男女朋友，这下才知道，这女的是小三，还有孕在身，最不让人放心的是他们没有任何身份证件。第二天一早再去他们房间时，发现两个人不辞而别了，估计是我对那个女的很仔细的问话，引起了Juan 的警觉，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就匆忙离开了旅馆。

最有意思的是90年代从中文世界日报上看到的这样一个关于非法移民的故事：纽约市市长的华裔助理居然是非法移民。这个助理是个来自香港的中国人，华人社区非常活跃，为侨领级的人物。他当任了纽约市长的助理后，美国政府有关单位加深了对他的背景调查，结果发现他竟然是非法移民，他为此事做了牢，不知道最后是否驱逐回香港，此事当时在纽约华人社区成为轰动新闻，

就我个人与非法移民接触过的的经历而言，我认为非法移民之非法进入美国或者非法居留在美国，都是经济原因，无非就是为了过更好的生活而已。因为没有合法身份，他们大多小心低调，也正是因为没有合法身份，他们不能合法工作，只能在社会的最下层，挣极低工资，在生存线上挣扎。说这些非法移民有极高的政治热情和觉悟，会出于政治的动机冒充美国公民去投票，我高度怀疑。网上可以查到永久绿卡居民非法投票或者同一合法选民两地两次非法投票的案例，但找不到非法移民非法投票的案例。要知道2016年美国大选的投票率只有57.9%，也就是说注册登记有投票权的美国公民才有一半多一点的人去投票，而没有投票权，生活在社会最底层，还时刻担心被抓遣返的非法移民就会有几百万人，冒着暴露非法身份的风险去积极参与投票，我不相信。

与美国公民合法居民会犯罪一样，非法移民中也有犯罪的人，但当今美国国家安全面临的最大威胁是伊斯兰极端恐怖组织分子，而不是以拉丁裔为主的非法移民。到目前为止在美国本土发动过恐怖攻击的伊斯兰极端恐怖分子都是合法进入美国的旅行者（911恐怖攻击实施者）或者就是生活在美国本土的合法居民（波士顿爆炸案罪犯和加州政府机构枪击案犯），没有有一个是非法移民，因此反恐维护国家安全的重点应该是在合法入境者和和合法居民部分而非非法移民。在有限的资源条件下，川普政府动用如此大的资源，以如此大的规模，包括修建围墙以及到处抓捕驱逐非法移民等措施，极有可能削弱干扰反恐的重点目标，不利于美国的国家安全，非常让人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