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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林辞职 特朗普亲俄政策的重大挫折 只好重回G2了
送交者:  2017年02月15日21:10:17 于 [世界时事论坛] 发送悄悄话

弗林辞职 特朗普亲俄政策的重大挫折

一个极为苦涩的事实就是,在特朗普竞选以来的诸多挑战中,他最具政治风险的政策恰恰源于他最明智的对俄政策。在选举期间,他屡次因亲俄思维而被认为是普京的傀儡;当选后,他又因亲俄政策而损害了自身的政治合法性;时至今日,也是因为与俄国的关系,特朗普不得不抛弃自己最忠诚的僚属。爱国主义和“政治阴谋论”是任何时候都不应该被低估的政治双刃剑,它不但可以帮助特朗普撕碎竞选对手希拉里,也同样可以摧毁了特朗普自身的政治合法性。

北京时间2月14日,美国总统特朗普接受了以亲俄著称的前国家安全事务助理迈克尔·弗林的辞职,后者在去年12月与俄罗斯驻美大使谢尔盖•基斯利亚克的电话中谈到了对俄制裁。根据美国的法律,尚未就职的弗林与俄罗斯之间的沟通是违规的,他的这一作为也被美国媒体指控为“叛国”。就这样,在舆论的反复炒作下,这位争议性极大的白宫大员终因自己的过分“亲俄”而被迫下台,这离他1月20日的就任还不足一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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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林(右)与特朗普在选举间堪称亲密战友

毫无疑问,弗林的辞职首先冲击的是特朗普的政治威望,因为这一事实表明,特朗普并非像他自己所标榜的那样具有“识人之明”,更重要的是,弗林的辞职,将使得特朗普改善美俄关系的努力遭受重大挫折。美国当前的严重分裂政治氛围,正使得特朗普与俄罗斯接近的外交努力,沦为媒体笔下的“叛国”行为。

尽管特朗普主张与俄罗斯友好的外交政策,违背了美国国内自1947年以来形成的战略惯性,但无论如何,随着地缘局势的剧变,美俄亲善显然更符合美国自身的利益。

在美国看来,一个强大完整的俄罗斯本身是保持旧大陆稳定绝佳的平衡仪,她不仅仅可以防止极端势力在中亚和高加索脆弱伊斯兰国家的扩张,更可以抵消中国对亚洲大陆日趋增长的主导能力,而后两者分别是美国日益严峻的安全和经济挑战;况且俄罗斯的影响力正随着她自身实力的迅速衰减而日趋稀薄,在中亚地区,中国企业逐渐取代了俄罗斯成为当地的主要客户和投资者;在东欧和高加索,俄罗斯除了天然气以外,几乎已经拿不出什么有吸引力的资源来维系传统盟友们日趋匮乏的尊重——她不得不动用老化的军队来威吓弱小的邻国,并背负起沉重老旧的“大国”桂冠(参考《特朗普亲俄外交 美国外交的利益之选》)——也正因为如此,著名对俄强硬派、美国前总统奥巴马就曾认为,相比于美国,俄罗斯本质上不过是一个缺乏威胁的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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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12月16日,在任内最后一次白宫记者会上,美国前总统奥巴马认为,对于美国来说,无论是人口、经济还是影响力来看,俄罗斯都是一个小国,对美国难以造成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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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罗斯曾多次派遣图-95熊式远程战略轰炸机飞临美国临空,以展示强硬的大国姿态。实际上,这种研发于上世纪50年代的轰炸机已经在武装到牙齿的西方现代化空军面前,无异于婴儿般脆弱的老古董。

实际上,特朗普与奥巴马对俄罗斯实力的看法本质上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在无法彻底消灭俄罗斯的前提下,奥巴马试图将这个虚弱的大国作为主要对手,而特朗普则出于现实外交的需要,努力将俄罗斯转变为可供利用的盟友——与基辛格和布热津斯基一样,对道德追求缺乏兴趣的美国新总统认为,无论是为了抑制极端宗教势力的扩张,还是为了孤立中国,美国不但需要俄罗斯的稳定,更需要俄罗斯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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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2月,在俄前总理普里马科夫的纪念会议上,基辛格发表对俄关系演讲,他认为:“美俄之间的长远利益将形成一个新的平衡,俄罗斯应该被看做是新的全球平衡的重要组成部分,而非对美国的主要威胁。”

更何况,美国在奥巴马政府期间急剧恶化的财政能力,使得美军在军备不断缩减的情况下,根本无力同时应付来自东欧、中东和亚太的三大挑战。自身实力的限制迫使美国必须在自己诸多挑战中,做出痛苦却明智的取舍——某种程度上就像崇祯必须在后金与李自成之间做出选择一样。

从2010~2017财年,美国国防预算从6910亿美元减少到5740亿,下降幅度达17%。同时,美国国防预算占联邦政府支出和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也在迅速下降,从2008~2010财年间的20.7%和4.7%,下降到2016财年的14.3%和3.1%。从历史上来看,这两个数值也是非常低的。在整个冷战期间,美国国防预算占联邦政府支出的比重最低为1980年的22.7%,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最低为1978年的4.6%。

由于预算匮乏,美军的实力不得不缩减。以陆军为例,美国陆军员额由2011财年的56.6万人裁减至2016财年的47.5万,根据2016年的《美国国防战略指南》规划,至2018财年结束,美国陆军将进一步裁减至45万人。相应地,美国陆军的基本作战模块——旅战斗队的数量也将严重缩水,由2013财年的45个裁减至2016财年的31个。而《美国国防战略指南》认为,美国如果要应对两场大规模局部战争,她至少需要50个旅级战斗队。

然而,一个极为苦涩的事实就是,在特朗普竞选以来的诸多挑战中,他最具政治风险的政策恰恰源于他最明智的对俄政策。在选举期间,他屡次因亲俄思维而被认为是普京的傀儡;当选后,他又因亲俄政策而损害了自身的政治合法性;时至今日,也是因为与俄国的关系,特朗普不得不抛弃自己最忠诚的僚属。爱国主义和“政治阴谋论”是任何时候都不应该被低估的政治双刃剑,它不但可以帮助特朗普撕碎竞选对手希拉里,也同样可以摧毁了特朗普自身的政治合法性。

就像我们所看到的那样,尽管亲俄政策符合美国现实利益,但考虑到美国国内对俄罗斯根深蒂固的敌意(两国从未爆发过战争),任何对俄亲善政策都必须在民意容忍的范围内循序渐进地推进,否则必将给对手以口实,削弱自身的政治基础,并给政策的后续推行留下巨大障碍——这是现代化国家与古老君主国在外交政治上最大的不同:后者在制定政策时,只需要考虑是否正确,前者则需要考虑怎样才能正确。

因此,一个老谋深算的现代政客,在推行如此不被民众所理解的政策之时,必须首先要努力缔造出符合政策持续推进的政治氛围,就像老练的机师往蚀锈的螺纹中涂抹机油。如果他需要发动不得人心却正确的战争,他就要首先制造冲突,通过流血来鼓动民众的敌意;如果他需要弥合不必要却积重难返的国际矛盾,他就需要首先加强与对方的合作,通过同生共死来酝酿友谊。只有当民意的氛围发生转变之后,他才会在舆论的呼唤下采取众望所归却盘算已久的外交行动。

美国的前总统富兰克林·罗斯福就是这样的政客,在1940年英德交战、美国反战声音泛滥的时刻,他通过总统行政令不断强化对英国、中国的战争援助,并鼓动美军护航舰队与德国潜艇发生流血冲突,以此激发美国人民对轴心国的刻骨仇恨,为他对冰岛占领和日本石油禁令等强硬政策奠定了政治基础——这引发了珍珠港事件,最终促成了美国参战。

“现代外交,不仅仅在于对外部地缘的理解,更取决于对国内政治的把握。而这也是罗斯福总统超越威尔逊的地方。”——基辛格

阿道夫·希特勒也是这样的政客,在二战爆发之前,为了打破英法对德包围,希特勒迫切需要取得当时列强之一意大利的外交支持。然而,至少在1936年之前,德国与意大利实际上是两个相互厌恶的民族,前者讨厌后者的反复无常和军事无能,后者则反感前者对奥地利的吞并野心和历史上对意大利无止境的蹂躏(包括1918年的一战)。这就使得任何与意大利的亲善政策都将在两国国内面临无止境的疑虑和反对——1934年6月,希特勒在意大利访问期间遭受的冷遇,就是明证。

在这种情况下,改善德意关系必须从相互之间的合作开始做起:在1935年10月意大利入侵埃塞俄比亚的战争中,面对英法苏的反对,德国是唯一支持意大利的大国,这极大地改观了意大利人对德国的印像;在同年爆发的西班牙内战期间,希特勒下令德国与意大利协调行动,帮助佛朗哥将军。长达三年的西班牙战争,使得德意之间建立了盟友般的信任和感情。而意大利的由敌化友对希特勒1938年的领土扩张至关重要:1938年3月,意大利默许德国吞并奥地利(在1934年,墨索里尼阻止过希特勒对奥地利的第一次吞并);1938年9月,意大利帮助德国促成了慕尼黑会谈,为希特勒不流血灭亡捷克铺平了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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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6年7月,西班牙内战爆发,墨索里尼公开支持佛朗哥(中),面对佛朗哥将军的求援信,希特勒下令德军予以少量援助,在对外长康斯坦丁·牛赖特的谈话中,他对干涉政策的外交价值做出这样的评判:“参与西班牙内战的主要目标,不是为了彰显德国的军力,而在于争取意大利的友谊,考虑到法国政府同情阿萨尼亚(佛朗哥的对手),战争持续的时间越久,意大利与法国人反德联盟(此前英法意签订了联合反德协议)的裂痕将会越深,墨索里尼对帝国的好感则会越强。因此,援助绝不能过多,这样战争持续的时间才能足够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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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7年11月6日,德、意在西班牙内战友谊的基础上,签订了《反共产国际协定》,墨索里尼(左)对德方代表里宾特洛甫说:“德国是意大利的朋友,而他为奥地利的独立‘站岗’已经感到厌倦”,4个月后,希特勒(右)下令吞并此前被墨索里尼庇佑的奥地利——这标准着希特勒对意大利亲善外交的巨大成功。

外交政策的复杂和现实,决定了现代政治家在外交决策过程中,必须与民意进行谨小慎微的沟通。与民意同步往往则意味着短视,领先民意两步则可能被视为疯子,只有领先民意一步才能有效引导舆论,才能使得正确的政策得以推行——就像第二次世界大战前的张伯伦、丘吉尔和罗斯福一般。

今天,特朗普的对俄政策,如同1938年的丘吉尔对德政策一样,他领先了民意两步,那么他就必然会被视为外交疯子。尽管历史终究会验证他的先见之明,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将为他的国家带来福音。

【王陶陶,察网专栏作家。本文原载于微信公众号“王陶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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