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知乎答题【现有的史实能否证明“资本主义在中国是行不通的”？ 】的回答
我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 但一聊就会说太多, 尽最大努力克制自己说简单点.
"资本主义在中国是行不通的", 看起来是社会主义派( 或者说共产主义者 ) 的共识, 其实不然. 这出自于毛本人之口, 只是毛派的主张, 而且历来都只是毛派的主张.
这一主张其实又有三个阶段, 三层含义:
1. 只有社会主义才能"救" 旧中国
2. 只有社会主义才能建设新中国
3. 只有社会主义才能富强现代中国
第一层含义, 在全世界范围除了果粉之外, 没有疑义, 论据很充分.
第二层含义, 建设新中国是否唯有社会主义才行, 这一点还有争议, 但社会主义建设新中国的成绩已不容否定.
第三层含义, 则在当代有重大的理论分歧, 对现实认识的分歧. 还在等待历史的检验.
======================================
1. 只有社会主义才能"救" 旧中国
"只有社会主义才能救中国" 这一命题是在中国革命进程中提出的. 是新民主主义革命理论( 毛泽东的理论 ) 核心观点. 这一观点是有充分论据的.
中国以1840年鸦片战争为标志, 暴露了中国在政治, 经济, 文化, 制度各个方面全面落后于西方这一事实. 这种落后导致保持了数千年领先地位的中国, 在国际社会中已沦落为与印度, 拉美, 非洲一样任人宰割的地位. 因此导致了深重的民族危机, 国家危机, 文化危机, 人民的灾难和困苦.
"救中国" 首先是一个民族主义范畴的命题. 它意味着中国要摆脱所有的危机, 就要改变任人宰割的命运; 要改变任人宰割的命运, 就必须奋起直追( 经济, 文化 ), 不再落后; 要奋起直追, 就要解除一切落后时代的桎梏( 政治 ). 要解除桎梏, 需要在政治上形成一股提纲挈领的变革力量. 而要凝聚一股强大的政治变革力量, 必须要有共同的道路和方向. "不仅要谈问题, 还要谈主义".
从1840年开始, 中国各个阶层的有识之士就在一次又一次尝试变革. 有满清官僚代表的洋务运动; 有满清皇帝和贵族搞的君主立宪制; 有新生资产阶级搞的辛亥革命; 有北洋军阀搞的枪杆子共和; 有国民党联俄联共大革命; 有国民党右派主持的法西斯军政..... 改良与革命的花样不可谓不多, 但全都以惨烈的失败告终.
洋务运动亡于官僚买办腐败和中日甲午战争; 戊戌变法亡于慈禧为领袖的满清贵族; 辛亥革命亡于列强背后支持的北洋军阀; 北洋政府亡于巴黎和会; 国共联合的大革命亡于国民党右派和支持他们的反共国际势力; 而国民党打完中原大战的黄金十年, 亡于日本全面侵华.
所有这些改良与革命的探索, 都有极大的共性. 一言以蔽之, 资本主义革命. 区别在于资本主义在当时有两大范畴, 一是资本主义经济, 一是资产阶级民主政治; 而有的道路偏重经济, 有的道路偏重政治.
而所有道路的失败都有两个共同的原因:
1. 封建势力就在革命的领导力量中, 他们在政治和经济两方面的革命都不彻底.
2. 帝国主义力量直接干涉, 破坏和组织革命进程.
这一个不断沉沦的历史进程, 在共产党领导的新民主主义革命之后彻底结束. 1949年新中国建立, 走上了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道路.
建国后不久就在朝鲜战场上和蹂躏中国近百年的列强军队战成平手, 之后开始全面工业化, 国运蒸蒸日上, 民族自觉自信日益增强, 在冷战逼仄的战略空间中辗转腾挪; 终于在冷战末期除经济水平外, 回归了国际大国地位. 中华民族, 国家, 人民, 文化的巨大危机都已经基本解除.
所以说"社会主义才能'救'旧中国", 是有充分论据的.
=====================================
然而, 为什么要说这是毛派的主张, 而非社会主义派的共识呢?
所谓能救中国的"社会主义", 在当时的语境下, 其实要精确到"新民主主义革命道路". 因为CCP领导的中国革命其实在道路上忽左忽右, 一波三折, 走了太多弯路.
先是受共产国际战略影响, 走了严重的右倾道路. 认为"资产阶级左派" 才能救中国, 认为当时的CCP需要做的仅仅是帮助国民党的资产阶级左派坚持走联俄联共, 打倒军阀和土豪劣绅( 有限的土地革命 ), 实现亲共民主革命的道路. 为此压制毛泽东为代表的激进派, 盲信蒋介石, 到了中山舰事件仍执迷不悟, 四一二反革命大屠杀之后, 还一度寄希望于"国民党左派"汪精卫.
犯右倾错误的这些社会主义者, 其实是不相信"社会主义"可以救中国的. 他们还是认为要由资产阶级左派来救中国. 更有一部分社会主义者, 在大革命失败之后, 认为连资产阶级左派都不肯搞革命, 那无产阶级就只适合搞搞意识形态斗争, 坐等资产阶级先去搞工业化, 壮大无产阶级队伍再说. 沦为取消革命派.
大革命失败后CCP起义, 众多的起义队伍都遭遇战略战术上的惨痛失败, 最后都汇聚到毛派的"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策略上. 慢慢干出点成绩后, 又给CCP掌权者打入了左倾的鸡血. 他们相信社会主义可以救中国, 但必须是"纯粹"的社会主义, 即像苏联一样在大城市发动, 以工人阶级为主力军的全面暴动, 才能救中国.
结果又是一系列政治上的, 战略战术上的失败, 导致了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 大革命积攒下的星星之火差点全部被扑灭了.
所以说 "社会主义" 可以救旧中国, 并非社会主义派的共识, 而是毛派的主张. 这一主张反对了社会主义派中右倾的观点: 只有资产阶级左派可以救旧中国. 同时又反对了社会主义派中左倾的观点: 只有纯粹的社会主义才能救中国.
毛派主张的那个"社会主义", 简单而言就是在无产阶级先锋队领导下的资产阶级民主革命.
"资产阶级革命", 含义是革命的主体力量, 并非只是当时尚不成熟的工业工人, 而是以农民为主要联盟, 再联合进步的民族资产阶级, 知识分子, 共同进行革命.
"民主革命", 意味着消灭反民主的力量, 并建立决定大政方针的民选制度. 在当时则是打倒土豪劣绅代表的封建经济力量, 国民党右派代表的政治反动力量, 以及打倒帝国主义列强和所有国内代理人.
"无产阶级领导", 含义是由CCP在政治军事经济等各方面领导这场革命. 而更重要的一点在于, 明确建国后要凭借这种领导地位, 再来主导社会主义建设.
====================================================
2. 只有社会主义才能建设新中国
第二个阶段, 是否只有社会主义才能建设新中国呢?
从历史事实来看, 谁也无法否认两点:
1. 新中国走了一段社会主义建设道路
2. 新中国取得了巨大的建设成绩
历史事实说明, 社会主义能够建设新中国是不存在严肃争议的. 而且这仅仅是社会主义派的命题. 反社会主义的资产阶级, 在新中国建立后已经彻底失去了参与资格.
但问题在于那个"才能", 社会主义是否是唯一道路? 换句话说, 在CCP领导下的中国, 难道存在与社会主义不同的其它道路吗?
答案是, 新中国其实面临了三种建设道路:
1. 社会主义
2. CCP领导下的资本主义
3. 跑步进入共产主义
在新中国建立早期, CCP整体, 包括毛派, 都认为是可以在CCP领导下先走一段资本主义道路来发展的, 也并不排斥与资本主义国家 ( 美国为代表 ) 的经济合作. 然而这条路在当时没有走通.
首先, 新中国的反帝政策推行, 严重损害了帝国主义国家在中国的利益. 以美国为代表的资本主义发达国家的反共势力, 选择了对新生中国的围剿. 政治上敌对, 军事上挑起了以朝鲜战争为发端的一系列地缘政治冲突, 经济上对中国全面封锁. 帝国主义希望在中国扶植自己的附庸势力, 在当时这种附庸势力只能是旧中国被打倒的封建和买办力量.
新中国在国际上的困境也转化为内部新旧力量的激烈冲突. 建国初期的土匪猖獗, 朝鲜战争时旧地主的蠢蠢欲动, 资产阶级在动荡局势下的投机倒把, 旧势力对CCP的渗透和腐化, 以及土改之后沉渣泛起的土地兼并两极分化, 都严重危及共和国的生存.
CCP在毛派主导下, 果断采取策略. 通过镇反, 三反五反, 农业合作化, 工商业国有化集体化等一系列的措施, 比预期提前进行了社会主义改造. 这是争议不大的第一个阶段.
=====================================
第二个阶段, 在社会主义改造获得的一系列成绩鼓舞之下, CCP确定了概括为三面红旗的建设路线. 然而在各种内外因素的作用下, 这条路线偏离了社会主义道路, 急于往共产主义方向发展.
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道路存在怎样的区别呢? 简单来说, 社会主义并非一个静态稳定的制度, 而是指一个改造社会的过程. 这个过程需要政权在一系列政策推动下, 实现生产资料的公有制, 生产关系的集体化民主化, 并不断发展生产力. 这是社会主义经济的一面.
而社会主义政治的一面, 又有各种不同的理论选择.
民主社会主义寄希望于民主选举, 人民参政议政, 自觉选择社会主义经济道路, 从而在与资产阶级对抗中获得民主合法性支撑.
而马克思主义的社会主义道路, 强调无产阶级专政. 用国家暴力来确保无产阶级说的算, 不与其他阶级在议会里扯皮; 而后者在资产阶级掌控生产关系的前提下, 一定会瓦解无产阶级的组织性和战斗力, 为资产阶级通过经济强权兑换的政治强权进行合法性背书.
社会主义这个过程势必存在着旧的生产关系( 比如资产阶级法权 ), 旧的分配关系( 比如按劳分配 ), 旧的政治制度( 比如国家 ).
西方社会通常把马克思主义的社会主义道路, 直接称之为共产主义. 在马克思主义自己的语境中, 共产主义指的是社会改造之后静态的结果: 物质极大丰富, 消灭阶级, 消灭差别, 按需分配, 民主政治, 甚至于国家和政党都消亡.
新中国建设过程的第二个阶段犯了左倾错误, 作为一个整体提出了许多超阶段的共产主义经济诉求. 比如一平二调的人民公社, 比如盲目认为物质可以极大丰富. 这些错误的诉求在薄弱的工农业基础背景下, 结合天灾人祸, 导致了巨大的经济挫败.
可以肯定, "共产主义"道路无法建设新中国.
===========================================
新中国建设的第二阶段, 以三年困难时期为代表, 遭遇了重大挫折. CCP大多数派别都要对这一惨痛挫折负历史责任, 包括毛派在内.
然而特别吊诡的一点是, 超阶段的共产主义经济诉求, 却不是超阶段的共产主义政治推动的, 而是由落后于社会主义阶段, 由带有封建残余的CCP官僚队伍强制推行的.
而CCP的毛派由于其偏向社会主义民主的特点, 使之成为初期主要的纠偏力量. 而毛派无论是自我批评, 还是整体纠偏, 用的都是社会主义的理论: 经济上认清社会主义为过渡阶段, 政治上依靠民主来解决问题.
但CCP整体对第二阶段的批评意见不止于此. 一部分犯下提前进入共产主义左倾错误的官员, 又退步到要重新发展资本主义的观点上去. 于是这一派与毛派在一系列问题上产生了严重的冲突.
经济层面, 毛派认为共产主义超阶段, 但社会主义没有超阶段, 第一阶段的路线要坚持下去, 并且扩大农业与工商业领域的经济民主. 而反对方认为, 农业要取消合作化, 退回到小农经济. 而工商业, 对外应不惜牺牲独立自主和公共福祉, 大规模收缩工业, 通过加入国际分工靠美苏主导来扩张工商业; 对内则应不拘泥于集体和公有制, 通过强化官僚权力, 强化资产阶级法权来模仿发达资本主义国家, 进行经济管理.
政治层面, 毛派认为官僚主义导致不符合实际的经济政策被强制推行下去, 要依靠自己强大的民众政治基础, 通过政治民主来实现对错误政策的反馈和纠正. 而反对派要选择资本主义经济道路, 意味着失去自己的民众政治基础( 既无法代表资产阶级利益, 又无法代表工农联盟利益 ), 反而更需要一个强大的集权官僚体制来确保社会运转.
结果是双方进行了一系列的博弈, 从双百方针, 到反右, 到社会主义教育运动, 一直到毛发动了文革, 才阶段性地打败了另一条路线的对手. 另一条道路萎缩了.
所以说, "社会主义" 是不是建设新中国的唯一选择, 对当时社会主义派而言存在争议.
当然毛派内部并不认可这个争议. 他们通过中苏论战, WG一系列运动, 得到的结论是如果走了"CCP领导下建设资本主义" 这条道路, 就会只剩下资本主义, 不再有社会主义.
=====================================================
3. 只有社会主义才能富强现代中国
那么到了最后一个话题, 是不是只有社会主义才能富强现代中国呢?
首先, 自改革开放后, 中国社会经历了剧变, 不同成分的资产阶级已经在经济上实现全面复辟, 这个是毫无争议的.
从新生资产阶级观点上看有三点:
1. 资本主义已经走通了
2. 社会主义在改革初期的崩溃状态, 证明社会主义不能富强中国
3. 资本主义富强了中国
===================================
原题目提出的, "资本主义在中国是行不通的", 对于现代中国严格而言, 是一个错误的判断.
从最初的"民族主义" 视角来看, 资本主义在现代中国行得通. 如果遭遇了重大政治经济危机, 也是马克思预言的资本主义内在危机的表现, 而非在中国作为特例行不通.
不过当代的社会主义派, 对这个问题还是存在各种主张和分歧的. 最大的共识应该是:
"当代中国之所以能走通资本主义, 靠的是新中国的社会主义成果."
抽象的"成果"一词可以具体到国际地位, 文化复兴, 工业体系, 工业人口, 全民教育, 人均寿命, 妇女权益, 社会安定, 政治合法性等方方面面.
其实包括很多中国当代的资本主义者, 也认为没有那一段社会主义, 一定不会有现在的资本主义成绩. 这种理论相较于毛的社会主义 "新民主主义革命论", 可以归纳为资产阶级国家主义者的"新民主主义强国论".
简单来说, 毛派认为需要"无产阶级领导下的资产阶级民主革命", 现在的一部分资产阶级认为需要"资产阶级领导下的无产阶级社会主义阶段", 才能帮助一个弱小落后的穷国有机会成为富强的资本主义大国. 苏联瓦解后, 俄国也有许多资产阶级用这种观点去不情愿地肯定斯大林.
=============================================
至于社会主义是不是 "不能富强中国" ? 当代的社会主义者, 从这个问题开始就开始有分歧了.
认为社会主义生产关系较之资本主义而言, 存在各种先进性革命性的一派, 当然认为社会主义能够富强中国. 只是这个社会主义进程被改革开放强行终止了, 当时的经济崩溃并不存在, 成就也被低估; 而且改革开放初期, 公有制和集体所有制经济面临的种种问题, 其实是资本主义市场经济的大环境导致的.
秉持世界革命论的一派, 会认为社会主义的先进性必须建立在世界革命的政治基础上. 一国的社会主义只能当做社会主义革命的工具, 而非视之为目的或成果. 从毛时代后期开始, 中国已经在世界革命问题上做出种种妥协( 或曰背叛 ), 于是在这样的背景下, 中国的"富强"与否和社会主义根本就扯不上关系.
而打着社会主义旗号吸粉的当代小资产阶级派别, 比如 @马前卒 那一派, 一直积极但含混地否认社会主义中国的存在. 他们眼中中国只存在过一个阶段由先锋队独自主导的社会主义运动, 却不承认新中国存在的社会主义政治, 公有制经济, 计划经济, 也不承认存在一个时代的社会主义无产阶级队伍.
具体到毛派, 整体偏向于第一种观点. 由于毛派一直糅杂着民族主义者和国际主义者, 他们究竟把社会主义的新中国当成目的还是工具? 对这个问题的回答, 决定这个人对毛时代社会主义成就的理解. 至于毛本人, 一直对民族主义和国际主义辩证统一来看待.
======================================
至于最后一个问题, 资本主义是否富强了现代中国?
我反复强调过, "社会主义才能救中国" 这个说法是社会主义者中的毛派提出的. 因此, 当代的毛派和其他的社会主义者最大的分歧也在于此.
毛泽东有一些非常关键的谈话:
"我为什么把包产到户看得那么严重，中国是个农业大国，农村所有制的基础如果一变，我国以集体经济为服务对象的工业基础就会动摇，工业产品卖给谁嘛!工业公有制有天也会变，两极分化快得很，帝国主义从存在的第一天起，就对中国这个大市场弱肉强食，今天他们在各个领域更是有优势，内外一夹攻，到时候我们共产党怎么保护老百姓的利益，保护工人、农民的利益?!怎么保护和发展自己民族的工商业，加强国防?!中国是个大国、穷国、帝国主义会让中国真正富强吗?那别人靠什么耀武扬威?!仰人鼻息，我们这个国家就不安稳了。"
“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人家资本主义制度发展了几百年，比社会主义制度成熟得多，但中国走资本主义道路走不通。中国的人口多，民族多，封建社会历史长，地区发展不平衡，近代又被帝国主义弱肉强食，搞得民不聊生，实际上四分五裂。我们这样的条件搞资本主义，只能是别人的附庸。帝国主义在能源、资金等许多方面都有
优势。美国对西欧资本主义国家既合作又排挤，怎么可能让落后的中国独立发展，后来居上?过去中国走资本主义道路走不通，今天走资本主义道路，我看还是走不通。要走，我们就要牺牲劳动人民的根本利益，这就违背了CCP的宗旨。国内的阶级矛盾、民族矛盾都会激化，搞不好，还会被敌人利用。”
当代的社会主义派中, 有正统的马克思主义派. 这一派本来就在发达国家中诞生, 发展起来. 发达国家的马克思主义者, 从来不讳言自己的国家是资本主义强国, 或帝国主义霸权. 今天中国的正统马克思主义者在承认中国富强这一点上, 也从来没有犹豫.
而形形色色的伪社会主义者, 就不承认中国曾经有一段社会主义的历史. 更认为只有资本主义高度发展, 才能给中国带来真正的社会主义转机. 他们表面上的社会主义理论和骨子里的小资高傲, 都反而以资本主义的富强为乐事.
相对孤立的恰恰还是毛派. 现代中国通过资本主义变得发达而富强, 是对毛派所信奉, 且毛本人亲口提出的历史预判的直接否定. 接受中国富强这一判断的毛派, 就很难继承传统毛派的历史观和战略取舍.
另一方面, 按毛的理论表述, 毛派也并不认同中国富强的这一观点. 他们的论点大概有这么几个方面:
0. 毛的判断非常准确, 资本主义道路牺牲了劳动人民的根本利益, 并埋下了阶级矛盾和民族矛盾被利用的显著隐患.
1. 以中国本身的世界地位, 走出了近代史的衰落后, 本来就能成为世界范围的大国和强国. 这不是资本主义优越性决定的, 而是劳动力和生产资料的物质基础决定的.
2. 放弃独立自主的社会主义道路, 会使中国沦为全球资本政治和经济上的附庸, 反而形成中国富强崛起的桎梏
3. 没有经历经济危机和地缘政治检验的富强, 是所谓的"虚胖", 为资产阶级繁荣的假象. 富强的定义应该是基于无产阶级的, 而非国家主义的.
4. 事实上在全球化资本主义时代, 因为中国的附庸地位, 马克思主义经典经济危机中的"生产过剩"和"消费能力不足", 都高度集中在中国
5. 在经典经济危机爆发后的"大逃杀"过程中, 才能检验一个国家的"富强"是真实的, 还是空心脆弱的. 关键看那些"大逃杀"的方针是否有足够的政治和经济基础能去实践.
归根到底, 不认可中国富强, 还是因为那些真正的毛派骨子里是社会主义者, 不是国家主义者. 而对"富强"这个词的定义, 他们愿意用社会主义视角的定义, 而非国家主义视角的定义. 在我看来, 毛派和马克思主义者在具体细节上应该无甚分歧.
所以, 至少在今天, 提出"资本主义在中国行不通" 的毛派, 并不会认为自己的观点错误. 登高抽梯, 爬得越高摔得越重, 一切还需要历史来检验.
想搞明白这个问题的吃瓜群众们, 未必要等得太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