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君

这几天， 位于芝加哥西郊的教会学校 Wheaton College 突然成了媒体关注的对象。原因是该校副校长在一月四日对 政治学副教授 Dr. Larycia Hawkins 发通知，将正式开启对 Hawkins 教授的免职听证过程。在听证过程中，教授将不再上课和履行其他得的教授职责，但仍然继续领取薪水(实质上是paid administrative leave，虽然她本人并不是行政人员)。校方的网站上列出了详细的听证程序，包括今后三十天内即将进行的校人事委员会听证会(FPC，包括九位终身教授)，校长对FPC 建议的批复，以及最终校董事会的裁决。

为什么一个教会学校的教授的免职事件会引起媒体的广泛关注呢﹖那是因为这位教授被考虑免职源于她在脸书上发表的有关基督教和伊斯兰教之间的关系的观点。Hawkins教授多次在不同场合发表关于“基督教和伊斯兰教信仰的是同一个上帝”的观点，并在上个月伊斯兰教的Advent Season 头戴穆斯林头巾以表达对伊斯兰教和穆斯林信徒的关爱。但这些举动，在遵循 Evangelical  教义的校方看来，却是违背了教员们与校方签署的合约。因为作为基督教会学校， 员工加入该校时是要宣誓遵循有关基督教义的。校方的声明说，“Dr. Hawkins' paid administrative leave resulted from theological statements that seem inconsistent with Wheaton College's doctrinal convictions, which she voluntarily agreed to support and uphold when she entered into an employment agreement with the College, and is in no way related to her race or gender.”("Hawkins教授被暂时离职是因为她的有关声明与本校遵循的基督教义不相符合，虽然教授在加入本校时是自愿同意对该教义的支持和遵守的。这个决定与她的种族和性别无关")

校方网站上关于此事的一系列报道:

http://wheaton.edu/Media-Center/Media-Relations/Statements/Statement-Regarding-Notice-of-Recommendation-to-Initiate-Termination-of-Dr-Larycia-Hawkins

“今日美国”关于此事的相关报道：
http://www.usatoday.com/story/news/2015/12/16/professor-suspended-after-saying-christians-muslims-have-same-god/77418168/

如果这件事情发生在公立大学， 那么学校肯定会难辞其咎，但由于该校是基督教学校，教员的言论自由是否要受到一定的限制呢﹖对此， Samantha Harris, director of policy research at the campus free speech advocacy group FIRE,这样认为﹕“Private institutions, being private institutions, have the right under the freedom of association to restrict themselves to like-minded individuals. What a case like this illustrates is that, particularly when it comes to private colleges, students and faculty need to take a close look and think about what a school thinks about free speech and what the implications of that may mean."("在结社自由的保护下， 私立院校应该有权要求他们的成员限于思想相似的人群。这个案例说明，对于私立大学来说，学生和老师们都需要仔细考虑言论自由和它的涵意在这个前提下到底意味着什么")

可以预料的是，如果听证的结果是解雇 Hawkins 教授， 此事肯定会走向司法方向。尤其考虑到 Hawkins 教授是该校第一个获得终身的非裔教授，又是女性，这个案子会是非同寻常的具有象征意义。

实际上，大学教授因为言论而导致被解雇，这不是第一次。 就在我们伊州最大的公立大学，这样的事情已经有好几次了。下面我就讨论一下最著名的两个案子以及它们的后续结局。

第一个案子发生于2010年。Univerity of Illinois 神学院兼职教授 Ken Howell 因在“天主教入门“课堂上介绍天主教有关同性恋的教义时，被学生匿名向校方提出抗议，最后被校方解除合约。该事件我在五年多前的博文中有过详细介绍(http://blog.creaders.net/u/906/201008/66912.html#sthash.PUL4Qy8X.dpuf)。后来，经过司法程序和有关方面的努力，Howell  教授重新回到UI任教。代理 Howell 教授的律师这样评论道﹕"A university cannot censor professors speech including classroom speech related to the topic of the class merely because certain ideas "offend’ an anonymous student. We greatly appreciate the university's move to put Professor Howell back in the classroom, but we will be watching carefully to make sure that his academic freedom is protected throughout the university's ongoing process”.(大学不应该对教授的言论，包括在教室中的言论进行干涉，哪怕这些言论让某些学生感到受冒犯。我们非常高兴学校最后决定让 教授回到教室，但仍然要继续密切关注该事件，以保证他的言论自由确实收到了保护")

详细后续报道见﹕http://the-american-catholic.com/2010/07/29/victory-dr-ken-howell-reinstated-at-te-university-of-illinois/#sthash.49LW4nDp.dpuf

2014年，UI 再次卷入有关教授被解雇的风波中。这次涉及的教授是一位巴勒斯坦裔教授 Steve Salaita 。这位从事印第安人文化研究的教授，此前被该校印第安文化研究中心录用。但2014年夏天他还未到UI报到，却突然接到校董事会的通知，说校方将收回(rescind) 他的雇用合同。校方虽然没有直接说明原因，而是引用了合同中的相关语言说明校方在任何时候都可以收回合同，但媒体和有关方面的评论一致认为， 这个决定是源于 Salaita 教授此前在社交媒体上的一则关于以色列的tweet (https://twitter.com/stevesalaita/status/490871788638072833

-"Fuck you #Israel. And while I'm at it, fuck you, too, PA, Sisi, Arab monarchs, Obama, UK, EU, Canada, US Senate, corporate media, and ISIS." )。 校方此举引起了广泛的抗议和抵制，上千位美国学者对学校施压，声明如果 Salaita 教授不被请回，他们将杯葛伊利诺大学。 AAUP也将UI列入了违反言论自由的“黑名单”。 Salaita教授自然也不会示弱，立刻诉诸法律，以校方违约为由准备诉诸公堂。历时大半年后双方于2015年11月达成庭外协议，UI 同意付给教授$875，000 赔偿金(包括法律诉讼费用，这个数目大约为他年薪的十倍)， 条件是对方不予继续法律追究行为(侭管UI 发言人称，即便法庭上相见， 校方也不一定会输，但这个结果是对双方损失最小的)。 这个结果， 被当事人和他的支持者称为是“言论自由和第一修正案的胜利”.

关于这个案例，详细情况见下面的链接﹕
https://electronicintifada.net/blogs/ali-abunimah/steven-salaita-settles-lawsuit-univ-illinois#sthash.6s8oYo9C.dpuf

三个教授被解雇的案例，虽然具体的起因不同(Dr. Howell 的言论是在解释相关教义的context下， 并不一定代表他自己的观点﹔ 而 Steve Salaita 的tweet 只代表他个人的观点，因为那时他还没成为UI 的员工)， 涉案的学校也不完全具有可比性(private institution with religious affiliation vs. public university)， 但从中我们仍然可以看出今天的美国高校坚持言论自由所面临的挑战。侭管前面的两起解雇案最后都以教授的“胜利”告终，但仔细探究事件中间所涉及的各方势力和利益的较量(powerful Jewish donors vs. powerful academic and political entities in Professor Salaita's case)，不能不让人感叹事件的复杂。在这样的大环境下，人们不得不越来越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以防止不小心哪句话犯了错而因言获罪。这种局面，到底是社会的进步还是倒退呢﹖

读者朋友， 您对这几个案子有什么看法﹖欢迎发表高见。

相关连接：

欧阳峰：美国的言论自由和政治正确

谈谈美国校园的政治正确和言论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