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可见,在政治体制、意识形态全然不同的中美俄都存在令人担忧的资本外逃情况,可以说,资本外逃的根本原因并不在于政治体制和意识形态,而在于具体政策。美国的资本外逃源于过高的赋税难与世界接轨,上世纪80年代以来,经济发达国家的企业所得税总体呈下降趋势,综合税率从40%~60%降至20%~30%,而近年来美国却并没有降低税率,导致企业为避税而纷纷外逃。中国的资本外逃主要有两方面原因:一方面与美国资本外逃类似,是资本的“趋利”所推动,由于内外资待遇双轨制,外资机构和外国公民在所得税、关税、外汇管理、产业政策和市场准入等方面享有额外的优惠待遇,因此许多国内投资者通过过渡性资产外逃,将资本转移至境外,再以外资身份回国享受超国民待遇;另一方面则是为了“避险”,既有包括汇率风险、贬值风险和产权风险的经济风险,也有行贿受贿等非法收入为了逃避政治风险。而俄罗斯的资金外逃则主要源于资本规避政治风险。
因此,各国欲解决本国资本外逃的问题,须从政策层面自省,制定适于本国国情的方案,而非将资本定在道德的十字架上,甚至与各种“主义”的意识形态纠缠不清。寄希望于“经济爱国主义”,或是怒斥钱有“铜臭味”、资本有“劣根性”都无补于事,这种作为,不仅是执政者制定政策的无能,更是逃避思考的懒惰。资本如水,仅是一种客观存在,本无善无恶,载舟还是覆舟全在如何驾驭。过界的将资本从经济领域拽入道德范畴,反而会诱发社会多方面坍塌。
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以前,市场必胜论达到了顶峰,市场不仅被人们认为能够最有效的分配资源和风险,还被认为能够实现整个社会的善。在这种价值观念的驱使下,市场开始从经济领域进入到越来越多的生活领域,一些原本由道德准则等支配的衡量标准被“市场价格”取而代之。直到08年金融海啸的爆发,这场完全由人为因素导致的灾难,不仅引发了人们对市场在经济领域能力的质疑,更让西方开始反思市场与道德的关系——市场排挤掉道德后,社会全方位的“沦陷”。
哈佛教授迈克尔·桑德尔去年来中国大学演讲,以《金钱不能买什么》为题,讨论了市场原本不应当进入,却已经进入并且逐步泛滥的领域:监狱变成盈利性质、战争交给私人军事承包商、广告大肆进入公立学校、选票近乎被允许买卖、怀孕可以外包……似乎一切都变得待价而沽,所有问题都能够靠资本来解决,这种社会变化正是将资本扣上“善”的道德帽子带来的。
将资本冠以善恶标准来衡量社会所引发的道德沦陷值得我们警醒:在资本外逃的问题上,抛开善恶、抛开自由、民主等意识形态,专心探讨具体措施才是正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