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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此一说:从秦开始中国文明每况愈下 z
送交者:  2014年04月16日08:09:32 于 [世界时事论坛] 发送悄悄话

作者:高伐林

   
没有哪个国家像中国一样,认为自己的国民性存在劣根性,如此轰轰烈烈地要改造国民性。有人统计过,中共建政后毛泽东共进行过63次群众运动,其中大部分群众运动都贯穿着思想改造的主题。“文革”十年,用思想革命解决中国人素质问题走到了极端。制度建设没有根本性改观,怎能期待国民性彻底改造?

   
老高按:中国人的素质问题,最近在万维上讨论得热闹起来——其实也不是光万维,在各家中文网站上都成了热门话题。连带着,表情、面孔、嗓门……也都被有心人拎出來说道说道。甚至还有气味——《中华读书报》2014年4月2日就发表了一篇《晚清的气味》,其中提到读了“西方视野里的中国形象”丛书四部书中的三部,“都能闻到刺鼻的臭味”。

   
中国人的素质,到底是在与时俱进,还是江河日下?是会随着全民族教育文化水平的提高而增强,还是会随着官场腐败病入膏肓、上梁不正下梁歪、一路塌方似的崩溃下去?说素质提高了也好,降低了也好,现在中国大陆民众出国机会多了,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新马泰游也好,西欧十国游也好,飞机上、游轮里,近到台湾、港澳,远到非洲、南美,到访的国家地区,有穷得冒烟的,有富得流油的,似乎极少有到过各处的游客抱怨当地人比国内见到的人素质更差。教育程度高的,不用说了,举手投足都让人体会到素质二字;就是第三世界国家教育程度低的渔夫山民,也让人感觉到淳朴、憨厚、爽直,那其实展现的不也还是素质?倒把中国人闪到了两头不搭的界外:既没做到雅驯,又失去了本色!

   
中国人的素质,症结在哪里?如何提高?深层透露出来的是政治问题?制度问题?文化问题?教育方法问题?——读到万维博客郭家院子里平平转贴的一篇文章,比较了中日美德各国的小学生守则,指出了要从具体的小事入手,而不能对孩子提出空泛的原则要求。这个道理我很赞同。但我又想起我在30年前在团中央工作时,曾全力推行“文明礼貌月”,开动了几乎全部宣传机器大张旗鼓地提倡“请、谢谢、对不起”——那还不够具体而微么?推行至今,效果如何?

   
这个话题值得深思,值得讨论。读到中国大陆学者张宏杰的一篇答问,与此有点关系,貼出来供各位进一步思考。张宏杰我11年前(2003年)见过一面,他来美国参加一个研讨会,那时他三十出头,初出茅庐,发表的作品不太多,会上他也没有怎么发言,所以我印象不深。最近几年,他像井喷一样连续出书,引起学术界和大众的关注。许多观点相当独出心裁——这一篇他接受专访所阐述的观点,或许就会让很多人不以为然——是故作惊人之论争夺眼球?还是确实犀利剀切?




什么改变了中国人
张宏杰/乌力斯采访,《新民周刊》

   
这两年是张宏杰的大年。《中国国民性演变历程》、讨论乾隆时代的得与失的《饥饿的盛世》、《坐天下很累:中国式权力的九种滋味》、《曾国藩的正面与侧面》接连出版,延续了其成名作《大明王朝的七张面孔》的写作风格,扎实的数据论证,严谨的史料考证,在时下戏说历史的潮流中别具一格,难能可贵。

   
2006年,张宏杰的《大明王朝的七张面孔》出版,在没有任何宣传的情况下,这本书很快卖了3万本。这本书也给他带来了众多机会。在一位读者的帮助下,张宏杰先是从银行调到一所大学中国文化研究所工作,不久又破格进入复旦大学历史地理研究所,师从葛剑雄,博士毕业后,再进入清华大学历史系攻读博士后,还上了《百家讲坛》,成为历史畅销书作家。

   
“历史是民族的记忆,一个不会反思、没有记忆的民族是没有希望的。”张宏杰说。


   
中国文明的倒退


   
《新民周刊》:你为什么认为春秋战国时代是中国人形象最好的时代?

   
张宏杰:那时候的中国人,个个都强悍好战,连吴越地区,也就是今天江浙上海地区,都是非常尚武的土地。那时不论男女,皆以高大健硕为美。当时的贵族,都能下马能文,上马能武,侠客遍地,武士横行,一言不合,就拔剑相斗。

   
从春秋,到唐宋,再到明清,中国人的形象落差之大,让人不敢相信。春秋时期的中国人,品格清澈;唐宋时的中国人,雍容文雅;及至明清,中国人的品质却大幅劣化,麻木懦弱,毫无创造力。

   
在明朝万历年间到达中国的传教士利玛窦在写给罗马的信中说:“很难把中国的男子看作是可以作战打仗的人。他们彼此争斗时表现出来的,也只是妇道人家的愠怒,相互殴斗时揪头发。”

   
《南京大屠杀资料集》中,一个日本军人的回忆,成千上万的中国士兵,默然地经过如山的同伴尸群,走向死亡,而毫不反抗。那个日本人百思不得其解,是中国人太容易驯服,或者是中国人对死亡悟得太透?日军以一百人小分队屠杀几千人,曾很担心中国军人反抗,但这种情况从来没有发生过。


   
《新民周刊》:是什么彻底改变了中国人?

   
张宏杰:这个改变要从秦朝开始,在当时的七国,秦国处于荒凉的西北高原,物产稀少,靠游牧和狩猎为生,秦国自立国之初,就没有经历过充分中原化过程,长期与戎狄杂处,因此染上了浓烈的蛮夷气质。草原文化中没有民主观念,没有权利意识,以绝对服从为天职,具有高度的凝聚力和向心力。因此上下一心,都很团结。

   
所以后来秦孝公变法,商鞅主政,迅速统一思想,提出了靠战争立国的发展思路。秦国的文化与中原国家是非常不同的,他们认为穷要打、富要打,没有文人、商人的国家,国家一定强大,国富而不战斗,就会出现儒生、商人那样的国害,国家会羸弱下去。

   
本来,夏商周以后,春秋战国时期,中国进入封建时期,各诸侯分封天下,爵位世袭,形成了一个贵族世代统治的体制,进入春秋末期,平民阶层崛起,一个开放自由的社会已经形成,但商鞅的变法让秦国崛起,打破了平衡,也改变了中国人。

   
中原文化经过长期发展,已经变得比较柔软,比较有宽容度,比较崇尚优雅和尊严。但是秦国不同。在战国七雄中,秦国文化是最野蛮、最缺乏人道主义精神的。西北少族民族的生产关系比较简单、原始、纯朴,所以他们直接以追求生存、积累财富为目的,而很少加以掩饰。因此秦人比楚人更醉心武力,崇拜强权。

   
商鞅从军爵制度开始,取消贵族世袭制度,收回特权,只有在战场上立下功劳,有军功战绩,才能够重配爵序,列籍贵族;平民百姓,不管出身贵贱,只要有军功战绩,都可以根据杀敌多少,获得相称的爵位,获得功名富贵。有野心的人,通过打仗、杀敌,血腥的屠杀,获得人口和土地。

   
商鞅还企图统一国民思想,采取“愚民政策”,把文人、商人、工匠视为“国害”。他在渭河边论法,一次性就屠杀了700多反对他执政路线的文人。商鞅不能容忍跟自己想法不同的人,把他们全部流放到偏僻的边境、穷山恶水当中去,从此再也没有人反对他了。

   
秦国这样的发展模式,当时的其他国家称秦国为“虎狼之国”。但打来打去,最后野蛮战胜了文明,秦国击败六国,统一了天下。


   
中国文人连“归隐田园”的可能性也没有了


   
《新民周刊》:你说,中国知识分子的末日,始于秦汉。为什么?

   
张宏杰:春秋战国时期,中国社会虽然动荡、混乱,战争不止,但思想和文化、价值观却是百家争鸣,自由、开放、多元的。当时的知识分子,可以在不同的国家,施展自己的才华和抱负。各国竞争,为了生存、发展,都拼命延揽有才能的人士。不同的思想和制度,它们之间不断碰撞,让社会朝前发展。

   
春秋战国时期的知识分子,大都是理想主义者,他们不迷信权威,也没有思想禁区,以君王的师友自居,将自己的“道”凌驾于君王的“权”之上,合则留,不合则去。孔子周游列国,不是为了高官厚禄,只是为了实行自己的政治主张,他最后感觉列国都不能行他的道,还坚持说“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也”。

   
孟子的性格比孔子更张扬、更锋利。他说:“说大人,则藐之,勿视其巍巍然。”意思是,别太把国君当回事,就把他们当成什么都不懂的小孩。知识分子的这种言论、气概,在后代的知识分子身上看不到了。

   
等到秦始皇了,统一六国,各国的知识分子,只能生活在一个皇帝之下,没有了选择的机会,也没有逃亡的自由,只能为这一个政权服务。秦始皇的暴政,尤其是“焚书坑儒”,排除不同的政治思想和见解,焚烧《秦记》以外的列国史记,连《诗》、《书》等书也限期交出烧毁;禁止私学,杀死大批知识分子。

   
秦始皇确立了君宪制度,给专制制度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但这个专制制度建立得太强硬,剥夺天下的意图太明显,结果二世而亡。汉朝吸取秦始皇的教训,给秦始皇建立的硬制度加上一层软装修,“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说要行王道、行仁政,给专制制度配上一个非常合适的意识形态体系。

   
汉代统一思想,对全国人民的大脑进行格式化删除,彻底剪掉了知识分子思想的翅膀,中国人的智力开始持续下降。从汉武帝开始,直到至今,中国没能出现春秋战国那样的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也没有再出现过与先秦诸子比肩的大思想家。

   
后面的历朝历代,继续在专制的基础上添砖加瓦。接下来隋炀帝、唐太宗完善了科举制度,把天底下所有的知识分子统一到科举考试上,从制度上有力地控制了知识分子的头脑。宋代重文轻武,有意识地削弱了尚武精神,防止地方有能力对中央进行反叛。


   
《新民周刊》:到了明清两代,知识分子就彻底被降服了。

   
张宏杰:到了明朝朱元璋时期,文化人连隐居山林的选择也没有了,凡不听从号令,不为朱家王朝服务的,全族被抄家,全家被杀掉。朱元璋说,“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寰中士大夫不为君用,是自外其教者,诛其身而没其家,不为之过。”在这道前无古人的命令下,苏州才人姚润、王谟因征召不至,被朱元璋斩首、抄家。贵溪儒士夏伯启叔侄把左手大指剁去,不肯出山做官,被朱元璋“枭令,籍没其家”。中国文人连“归隐田园”的可能性也没有了。

   
到了清朝,知识分子就更惨了,几代皇帝前赴后继,对知识分子大兴文字狱,动不动就满门抄斩,用暴力和恐怖,在人们思想大脑里,建立监狱,对知识分子实现特务恐怖,甚至清查文章里的隐喻,连谈历史的兴衰,借古喻今都成为罪证,彻底让一个民族停止了思考,变为一具僵尸。

   
当时的清代名臣张廷玉有一个习惯,下朝归家后把身上带着有字的纸条都要烧掉,也很少跟别人通信。因为家里有文字,将来一旦犯事都会成为罪证。

   
乾隆更提出了一个著名的理论:“奸臣”固然并非国家幸事,“名臣”的出现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事。国家只需要唯命是从办事敏捷的奴才。他说:“乾纲在上,不致朝廷有名臣、奸臣,亦社稷之福耳。”

   
在这样的专制下,清代的知识分子丧失了创造力,为皇帝服务的大臣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丧失尊严、人格,无思想无操守,老老实实当奴才,卖命效力,以获得功名利禄,一有机会,他们就大肆贪污腐败,盗窃皇帝的家产。


   
统一思想和改造国民性


   
《新民周刊》:你在书里为什么说,中国历史几千年的成就是中央集权制?

   
张宏杰:西方人认为中国从秦始皇之后,2000年是一个僵化的历史,用黑格尔的话说,中国的时间停止了。但从中国人的角度来看,秦始皇以后,中国历史也是不断演进发展变化,其中最主要的是集权专制和统治技术,发展越来越精微。也可以说,秦始皇后的2000年历史,就专制制度的发展史。

   
所以我认为,我们这个民族最大的发明创造,不是四大发明,不是指南针,不是造纸术,不是火药,是人类历史上独一无二、绝无仅有的专制制度。

   
这套体系背后有着很多理论提供者,像韩非子,法家、儒家,包括老子、墨子,董仲舒,都对这个制度上提供了思想之源。比如老子的小国寡民思想主张我们都知道,但我们往往忽略他另外一句话“天得一以宁,地得一以清,侯王得一以为天下正”。老子的小国寡民论,是建立在大一统的社会背景之下,他是最早提出大一统政治要求的知识分子。

   
墨子,我们对他往往比较有好感,实际上墨子最核心的思想是尚同,就是要用一个大脑统一全国人的思想。他的设计是这样的:一乡的人要把思想统一到乡长身上,一县的人要把思想统一到县长的头脑上来,一国的人要把思想统一到君主的思想上来,这样才能令行禁止,才能集中力量办大事。

   
中国的集体主义、专制主义的思想源头远比我们想象的深远。春秋战国,思想那么活跃、开放,诸子百家气象万千,非常峥嵘。但他们却都有一个共同的思想倾向,呼唤中国尽快统一,呼喊中国尽快出现强有力的统治者。


   
《新民周刊》:从晚清到民国、新中国,从梁启超、鲁迅到毛泽东,一百多年里,中国人都在提倡改造“国民性”,为什么都没有成功?

   
张宏杰:在人类历史上,没有哪个国家像中国一样,认为自己的国民性存在劣根性,兴起如此轰轰烈烈的国民性改造运动。

   
从梁启超到鲁迅到毛泽东,其中有一主题是改造中国人,改造每个中国人的思想。但改造了100年,好像我们整个素质变化不是很大,甚至有些方面还有退步。

   
梁启超说中国人身上有奴隶性,甘于帝国的统治,甘于暴力的统治,不敢反抗;缺乏公德意识,只有私德意识;缺乏尚武精神。梁启超认为这是中国人的三大弊病,国民性的三大弱点。要改造中国,关键是改造每个人,通过写小说、办学校、办报纸的方式,思想启蒙,让每个人都意识到身上的缺点,唤醒老百姓,然后变成新民。在这个基础上,才有可能取得政治改革的成功。

   
梁启超的思路后来被鲁迅所继承下来。鲁迅经过中华民国的建立,以及后来的二次革命,他对这个制度变革丧失了信心。他说如果没有新的国民,这个国家换什么招牌都是没有用的,不管民国还是共和国,但都是原来的人。所以最先要立人,立人后才能立制度。所以鲁迅整整20年时间,不停写作,写小说、写散文、写杂文,攻击中国人的劣根性,唤醒老百姓,每个中国人接受了新思想,成为新民众,素质提高了,然后整个中国也就慢慢变好了。


   
鲁迅的思路后来被毛泽东继承下来。毛泽东年轻时曾经主张湖南独立,主张联省自治,就是成立湖南国,不跟别的省一起混,把湖南改造好。他当时对中国国民性的看法和梁启超、鲁迅一样,认为中国人积病甚深,思想太旧,道德太坏,性情懒惰、虚伪相存、奴隶性强、思想狭隘,身上存在非常大的劣根性,必须得把这个劣根性完全打掉,中国人才有希望。

   
毛泽东后来接受马克思主义后,认为找到改造中国的灵丹妙药。他认为马列主义是世界上最先进的思想,只要用最先进的思想占领每个人的头脑,每个人都变成共产主义新人,听党的话,中国所有的问题都得到解决。

   
新中国建国后,有人统计过,毛泽东共进行过63次群众运动,其中大部分群众运动,都贯穿着思想改造的主题。“文化大革命”十年时间,用思想革命解决中国人素质问题的这条路走到了极端。不同的政治、社会运动,基本是按照这个思路来进行国民性改造的,但结果怎么样,大家都很清楚。在制度建设没有根本性改观的前提下,期待国民性的彻底改造是不可能的。


   
《新民周刊》:你说,历史即当下,为什么?

   
张宏杰:是因为当下发生的一些社会现象,在历史上都发生过。打击贪污腐败,百姓冤屈上访,国家工程贪污,这些问题,历朝历代都发生过,相似度惊人地高,好像那个时代的事物改头换面,换一套马甲又穿越跑回来了,像是时光倒流。所以翻读历史的时候,渐渐发现,现代社会的很多问题,都不是现代的问题,而是中国传统文化与制度的问题,这种问题的根源都在历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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